第十八章: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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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去看……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粗俗!

孟卓檀恨恨道:“这种事情谁会去看!”

“是吗,可是你放屁我倒是看见了。”

“你放……你胡说!”孟卓檀顿了顿,换了个说辞。

宋瑜瑾冷笑:“你刚才不就是乱放臭屁满口胡言吗!”

这就是在骂他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自觉丢人的孟卓檀涨红了脸,还没开口就又被宋瑜瑾截住了。

“我和沈独是皇上金口玉言亲赐的婚,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皇上面前说。”宋瑜瑾看他似乎真的有这个意思,冷冷地看着他,“就算孟丞相位高权重,你如今也不过是一介白身,无官无职,竟敢当众伤御马监里的人,最好是告到皇上面前,让他看看孟家的人是如何视我朝律法如无物的!”

孟卓檀三言两语就被堵了回去,气的眼眶发红。

他是幼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个兄长姐妹都惯着他,就连宫中的几位皇子对他也都是客气得很,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嘴角都在发颤,似乎就要哭出来。

“怎么,小少爷也要像个姑娘似的掉泪珠子吗?需不需要我借你块手帕擦眼泪啊!”宋瑜瑾把孟卓檀对沈独的嘲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孟卓檀的脸气成了猪肝色,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宋瑜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狼狈地爬上自己的马在一群人看笑话的目光里灰溜溜走了。

小胖背过身偷笑,他算看明白了,这位小少爷根本不是对手,亏白哥还一副怕人家吃亏的模样,人家可不是什么小白兔。

马背上的孟卓檀回过头看了一眼走远的宋瑜瑾,阴狠之色一闪而过。

敢如此对他,他一定会让她后悔!

马场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贾郎中,平日最多的病人就是马场上训马被摔下来的马倌,接骨正筋可谓是闭眼就来。没想到今天被匆匆忙忙地被那个黄发小子拉倒住处,面对着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伤者。

看着面前进气少出气多的血人,郎中叹了口气,他也知道马场里的人命不值钱,冷不防触了哪位贵人的霉头,说打死就打死。但也是头一回见到打得这么狠的,那伤口都是外翻着的,鞭子上必然带着倒钩。

“黑心郎中,你叹什么气啊,还不赶快救人!”

陈白彦看着人慢悠悠地从药箱里掏东西,一把抢过来倒在了桌子上:“你倒是快点啊,救人如救火!”

贾郎中不高兴地瞪了一眼粗手粗脚的陈白彦,在桌子上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挑挑拣拣:“这人伤得太重,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上点伤药,能不能捱过来还要看他自己。”

“你不只黑心,还是个庸医啊,这样的伤都治不好!”

贾郎中哼了一声:“我就是个治跌打损伤的,只能看小伤小病。再说他被打成这样,只需上等的金疮药止血敛口,任谁来看都只有这一个办法。”

“那你快点给他上药啊!”陈白彦催的急,生怕沈独一不小心就咽气了,大美人回来会生气。

贾郎中一挥手,指使起两人:“去打盆水来,小白,找把剪刀来,把他身上的衣服都剪了。”

“我说了别这么叫我!”陈白彦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去自己屋子里找了把剪刀过来,三两下就把沈独的上衣给剪碎了,粘在伤口上的衣服碎片被撕下来的时候,昏迷的沈独也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抽搐了两下,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程玉打了水回来,两人在贾郎中的指使下给沈独擦拭身上的血迹,又接过他扔过来的两瓶伤药,在伤口上薄薄撒了一层药粉,还勉强有些不够用。

正想开口再要一点,一大卷纱布兜头砸过来,陈白彦只得老老实实的给人包扎。

“庸医,你说他不会破相吧?”这人真的长了一副好皮相,要是留了疤,还真有点可惜。

“你放心,人家早就有媳妇了,就算变成个丑八怪也有人要的。”贾郎中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御赐的媳妇,甩不脱的。

陈白彦被戳了痛脚,看着悠哉悠哉摸着小胡子的贾郎中更加不顺眼,一把抢过程玉手中的毛巾摔在郎中面前的木盆里,溅了他一脸血水。

“你做什么!”贾郎中抹了把脸。

陈白彦不忿:“到底谁才是大夫?我们在这里忙前忙后,你到好,当个甩手掌柜!”

贾郎中气哼哼地起身:“年轻人,对老人家要礼貌些懂不懂!”把桌上的东西收好,又朝陈白彦伸手:“诊费和药费,承惠一共二两七钱!”

“二两七钱!你怎不去抢!”他的月钱都才一两银子,陈白彦双手抱胸,“你简直比黑店还黑,我可告诉你,没钱!”

“哟,你这臭小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懂不懂,二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贾郎中把东西一撂:“我不管,你不给钱,我就不走了!”

“嘿,你不但是个黑心肝的庸医,还是个赖皮!”

贾郎中哼了一声,扭过头就当没听见。

“多谢老先生了。”宋瑜瑾走了进来,一锭银子压在了他的药箱之上:“沈独的伤,还请你多费心了。”

从宋瑜瑾拿出银子的那一刻,贾郎中的视线就被那一小块东西牢牢抓住了,根本没在听她在说什么,等宋瑜瑾一松手,一个饿虎扑食把银子拢在手中,爱不释手,两眼放光。

顿了顿,贾郎中咳嗽一声,敛去脸上的贪婪之意,抹了把胡子:“姑娘放心,医者父母心,这位小哥的伤,老夫一定尽力。”

“别……”

程玉阻拦的动作慢了一拍。

“你别信他,他用的都是一些劣质的伤药,东西根本不值这么多钱!”熟知贾郎中秉性的陈白彦要去把银子抢回来。

贾郎中眼睛一瞪,以不符合年纪的敏捷动作拎起药箱夺门而去:“小兔崽子,以后折断了胳膊腿别来求我!”

宋瑜瑾拉住还想追出去的人:“别追了,就算是个蹩脚大夫也比没有好。”

御马监离都城不近,要是进城去请个大夫回来,说不定大夫还在半路上沈独就咽气了。

“可是……”

宋瑜瑾看着他,好笑道:“明明是我吃亏,怎么你比我还急?”

陈白彦脸一红,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宋瑜瑾埋头去箱子里找东西。

没多大一会儿,她抬起头,举起手里的东西,朝两人晃了晃:“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说着,解开包袱,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这是我在济慈堂买的金疮药,效果不错,你们整天驯马也不容易,拿点回去有备无患。”

美人送的东西,陈白彦当然却之不恭,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心里已经想着要送什么做回礼了。

倒是程玉有些不好意思:“这……这不好吧,济慈堂的东西很贵的。”

“东西再贵,哪有人命重要,你们收好了,受了伤就尽管拿出来用,别舍不得。”宋瑜瑾被程玉眉眼间的那种想要又不敢要的神色触动,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没有了,我给你们买,别担心。”

程玉垂着眼睛没说话,他担心哪是这个,他担心的是……

“哎呀,石头啊,你就大方点收下呗,你就应该像我一样果断才有男子汉气概!”陈白彦猛的搂住他,掐着他的脸笑嘻嘻的道。

“扭扭捏捏的,像个要出嫁的大姑娘,哈哈!”

陈白彦整个人挂在程玉身上,被这没皮没脸的人一通胡闹,那点愁绪都烟消云散了,程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转身对着宋瑜瑾好好的道了个谢。

宋瑜瑾摆手:“没事儿,你们先回去吧,我看着沈独。”这几个小孩都很可爱,宋瑜瑾想着有空要多照看点。

“我陪你吧……”陈白彦挠挠乱糟糟的头发,一对上宋瑜瑾的眼神就好似喝了酒有点飘飘忽忽的,说起话来不利索。

看着那张透着一股傻气的笑脸,宋瑜瑾也就没有撵他,自觉要为兄弟着想的程玉闷不吭声地走了。

陈白彦看宋瑜瑾的神色不像她的语气那么轻松,有心要安慰两句:“你别太担心了,有句话叫吉人自有天相……”一句话说的干巴巴的,陈白彦自知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于是停住了嘴。

余光撇到桌上不能用的血水,他连忙过去:“我去换盆水吧。”说着,端起盆就往外走。

宋瑜瑾看着昏迷的沈独叹了口气。

这个人怎么到哪都是敌人,就好像没一个人希望他过得好似的。

就连曾经与沈家往来密切的孟家人,也一副恨不得他去死的模样。

陈白彦出了门,心里挫败的很,揉了把脸露出个笑来,想起宋瑜瑾眉间散不去的愁绪,溜到屈总管那里讨了壶酒。

屈总管和他的关系好,从柜子里找出一小罐密封的酒,笑骂道:“臭小子,我总共就这么点存货了,还被你死乞白赖的搜刮走了。”

“嘿嘿,您放心,等这个月的月钱一发,我一定给你补上。”陈白彦抱着酒罐站在门边作揖。

“新来的那小子没事吧,别被人打死了,浪费我一壶好酒。”屈总管露出点关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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