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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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远安正出神,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

“你走路不长眼啊!”一声娇喝后,一记耳光落到了柳远安脸上。

柳远安惊愕地捂着脸,看着宋瑜瑾对他横眉冷竖,一脸矜骄和傲慢:“怎么,我打不得你吗?”说着,又变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拉住赵明义的袖子,“太子殿下,你就让他这样对我吗?”

赵明义为难,哄道:“柳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不是你随意出气的对象,你先消消气,等回去了,我送一座红珊瑚屏风给你好不好?”

“哼!”宋瑜瑾甩开赵明义的袖子,“既然你不给我出气,那我就自己想办法,阿岚,给我教训教训他!”

突然被叫了名字的张岚愣了一下,然后心领神会,凶神恶煞地朝着柳远安动手,柳远安的随从把他护起来,赵明义的人相互使了个眼神,也上前去劝阻他,动手间不知是谁把柳远安的下人往旁边的摊子上一丢,堆满的东西的摊面被砸的四分五裂,东西撒了一地。

似乎被这一幕刺激到了,赵明义的人也动起真火来,打打砸砸,旁边不少小贩遭了殃,周围的百姓也被吓得抱头鼠窜,场面一时混乱起来,柳远安被惊慌失措的行人撞得站都站不稳,努力扶着自己的帽子,在混乱中急切地呼唤人保护太子。

“太子不见了!”有人伸长脖子叫了一声。

柳远安心中“咯噔”一声,举目望去,只见一地狼藉和一群拉拉扯扯的随从,四下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气急败坏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好不容易喊破了嗓子才止住一群人,柳远安破口大骂:“你们都是聋子吗,太子不见了,还不赶快去找,居然还在这里滋事!”

然后又看向那几个赵明义带出来的人,眼睛冒火:“你们一再挑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子的安危在你们眼里到底算得上什么,要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我一定唯你们是问!”

为首的那人可不会让柳远安就这么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语气嘲讽:“柳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我们是太子的人,自然以太子的安危为重,要不是柳大人的人一直阻碍我们,太子怎么会不见了!再说,就算我们保护太子不力,也由圣上裁夺,哪轮得到你一个微末小官在此口出狂言!”

柳远安咬牙切齿,想他堂堂一介知府,只从上了三皇子的船,在平州如鱼得水,可谓是一手遮天,还从没有人敢把他这样不放在眼里,不过是几个伺候人的奴才,竟也敢这样大放厥词。

“我们这就去寻太子,还望柳大人多派些人手来,不然太子要真在柳大人管辖的地界上出了什么事,我还真怕柳大人吃不了兜着走。”

丢下一句充满威胁的话语,那人带着人转身就走,直到柳远安看不见的地方,才分成两拨,一拨回府衙复命,一拨往外而去。

然而,等去到约定的地方,却发现赵明义和宋瑜瑾都不在那里,随从顿时急了,担心出了什么意外,连忙回去禀报了陆楟之。

陆楟之听了以后却只有一声长叹,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太子这是故意摆脱自己人。

陆楟之也知道自己如履薄冰的态度限制了太子太多的自由,有些僭越了。可他处在这个位置太久,每天一睁眼想的就是如何帮赵明义巩固太子之位,辅佐他走上至尊之位,反而失了最初的心平气和。

这样也好,太子暂时“失踪”一段时间,才能更好地钓出后面的大鱼:“随他去吧,你们时刻监视柳远安的动静,特别是他和京城那边的书信往来,若是有对太子不利的举动,直接处置了就是。”

陆楟之撑着病体把一系列事情交代下去,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太子既然在外查案,那么他就要替主子守好后方,让他无所顾虑,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只是希望,太子此行,能有所收获。

宋瑜瑾带着赵明义趁着混乱跑到了城外,在一棵老槐树下挖出了两个包袱,塞了一个给赵明义。

“殿下,你到后面把衣裳换上吧。”

赵明义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走得远了些,才笨手笨脚地把衣服换好,从树后走出来时,就看到宋瑜瑾一身又破又烂的打扮,头上顶着破布帽,外衣铺在地上,上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不停地在鼓捣着什么。

从小养尊处优的赵明义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尤其是想到是从土里刨出来的,更是浑身都不自在,咳嗽了两声,赵明义掩盖好脸上的不自然,蹲在宋瑜瑾身边,好奇地看着她。

“这些都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吗?”

最初陆楟之安排了几个暗卫混在出行的队伍里,在外出时制造混乱,赵明义趁乱离开,无论做什么都有暗卫跟在身边保护他。

但宋瑜瑾觉得身边跟着太多人查不到什么,还容易被柳远安发现,于是和赵明义说了自己的计划,再由张岚暗中保护。

赵明义以为宋瑜瑾顶多就是借助张岚躲开暗卫的追踪,没想到她还能准备地如此周全。

“我一看陆先生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会安排很多人跟着你,所以让张岚提前在这里藏了东西。”宋瑜瑾在出门前特意换了衣服,外面再罩了一件外衣,谁也没有发现。

赵明义眼里多了一丝欣赏:“你一个姑娘家,能想到这些实属不易。”

“一个人的优秀,怎么能拘泥于性别之分。”宋瑜瑾有些不开心,仿佛她是个姑娘家做这些事情就该大惊小怪,递过来一个瓷瓶,“这里面是姜黄水,还请殿下自己动手涂在脸上吧。”

拿着那个小瓶子,赵明义挑眉:“你是要……”

他有些猜到宋瑜瑾的意思了。

宋瑜瑾见他懂了,也不多说,自己在脸上涂涂抹抹,没一会儿就变得面色枯黄,再加上她一身破破烂烂,看起来就像路边的乞丐,宋瑜瑾还嫌不够,从包袱堆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把脖子,手背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遮掩起来。

赵明义也有样学样,把自己打扮得十分落魄,然后想了想,将发冠取了下来连同换下来的衣服再埋回大槐树下。

“你让你身边的那个人把这些东西送回去给楟之,他就会知道是我的意思,不会怪罪你的,也让他知道我去做什么,免得记挂。”

宋瑜瑾答应了,不过转头端详了赵明义片刻:“总觉得有点不像。”

“不像什么?”

“不像一个吃不饱穿不暖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农夫。”宋瑜瑾被来是打算假装成两个被逼得活不下去农民,可赵明义这种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实在是太难遮掩。

不过也没关系,顶多就是再换个说辞。

宋瑜瑾眼睛一转,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张岚已经打听好了,附近有个村子叫杨家凹,我们就去那,对外不如说是一对兄妹,还请殿下海涵了。”

赵明义自然不会不同意。

“那你也改口叫我大哥吧,你和安乐向来要好,也算了我半个妹妹了。”

安排妥当后,两人就往张岚说的方向走。

但他们没想到一件事,张岚说得附近,是按他的脚程来算的,他身怀武功,走上十里路对他来说也不过等闲,一步能抵宋瑜瑾两步,等宋瑜瑾深刻地体会到附近两个字的含义时,她已经和赵明义两个人走得手脚发软,大汗淋漓了。

赵明义毕竟是男子,体力更好一些,但也是累得说不出话来。这一路来,他们两个人全靠自己的腿,边走边歇,好不容易才走到杨家凹村口,双腿发颤,口干舌燥,到真是有点逃难的意思了。

宋瑜瑾在村口顺手抓了把灰抹脸,才在赵明义的搀扶下,手软脚软地往村子里走去。

村口拴着一只黑狗,体型硕大,四肢粗壮,即使毛发打结一身灰土也掩盖不住的凶恶之气,一见陌生人就竖起上半身,狂吠起来,尖利的牙齿间涎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带着另一头拴在树桩上的铁链哐哐作响,好像随时会被挣脱扑过来一样。

宋瑜瑾被这只狗的疯狂吓了一跳,一个干瘦的老妇人骂骂咧咧地拿着棍子从后面走了出来,一看到村口两个不认识的人,目光一厉,充满防备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走走走,我们这不欢迎你们!”

“这位婆婆,我们……”赵明义开口,被老妇人尖利的声音打断了。

“滚远点,孤男寡女出现在这种地方,你们两个就不是一看正经人,别来我们村子祸害好人家,快滚!”说完,啐了一口在赵明义脚前。

赵明义皱眉,老妇人的儿媳抱着木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婆婆,您别这样说话。”

老妇人转身瞪了她一眼,拿着棍子气鼓鼓地走了。

年轻的妇人笑笑,走上前来:“我婆婆年纪大了,脾气有些古怪,你们别放在心上。”

赵明义摆手:“老人家有些脾气很正常。”

他一开口,妇人打量得目光就落在了赵明义身上,然后又转到了宋瑜瑾身上,笑笑道:“你们到杨家凹来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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