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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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余留姚轻悠站在原地涨红了面色,刚才那一瞬间,在那清冷的眼神下她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好似自己的全副心思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蓦地失了全身力气,跌坐到软座上,突然间明白为什么吕蓝安念念不忘的人会是她。

大概也只有夏楚嫣才会这样狂妄而自信地定下吕蓝安的一生吧,仔细想来,两人倒是有些相似。姚轻悠心里不禁微微发苦,为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戚眉心回到房间时,便看到吕蓝安趔趔趄趄歪坐一旁,抗拒着任何人的帮助,方姨端着醒酒汤束手无策,见她过来顿时像看见救星般。

戚眉心不由笑了笑,挥手让一帮人都退了下去,这才走到吕蓝安身边,见他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磨蹭得皱巴巴的,整得像个穷困潦倒的人一样,她不由蹲下身去,伸出长指戳了戳吕蓝安微鼓的脸颊,埋怨道:“你还知道回来了?喝成这样你还怎么做个好爸爸了?”

见吕蓝安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睁开,戚眉心才收住玩笑话,改而摸了摸他脸颊,才正色说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很担心。”

下一秒,一双大手将她扯了下来。戚眉心猝不及防,贝齿磕到了吕蓝安的肩膀上,俱是一阵酸痛,却感觉耳边有温热的呼吸吹来,便听到男人迷迷糊糊接连不断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一股熟悉的酸涩迅速排山倒海的淹来,热潮涌出眼眶,戚眉心就这样叠在吕蓝安身上,噼里啪啦的掉着金豆子。

半响,才听到她沉闷的声音埋在吕蓝安的衣服处低低传来。

“混蛋……”

自从那次醉酒后,吕蓝安和戚眉心不约而同地都不再提那日发生的事情。

而戚眉心仍旧将想要陪他一起度过难关的初衷与他说了,吕蓝安没有什么言语表示,只是将戚眉心深深拥进怀里,行动已是最好的慰藉。

只是没想到考验来得这么快。

戚眉心与吕蓝安开始同寝的第三天,原本还天朗气清的天气到了深夜却突然狂风暴雨起来,戚眉心心里存了担忧但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也怕自己躁动的情绪影响到吕蓝安。

而那天晚上入眠时,吕蓝安却是生龙活虎地对她动手动脚,精力充沛,直折腾她到累极而眠。

半夜宝宝一声啼哭将她惊醒,她迷迷糊糊醒来,翻了个身手一摸却已是一场空,顿时整颗心如泡在凉水里上下凉透,她猛地跳下床来,连宝宝的哭声都顾不上,外边电闪雷鸣照得黑暗室内她一脸的惨淡,也让她看清了这四周除了她再无一人。

直到隔壁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戚眉心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抱着孩子一边哄着一边冲到隔壁的客房去,正要旋开门却发现已被上了锁,她整颗心又活生生被蹂躏了遍,气势汹汹地拍着门直接大喊道:“吕蓝安!你这个骗子!混蛋!快给我开门!”

她拍得掌心发麻,一心一意只想破了这扇门仿佛入了魔怔般,孩子的嚎哭也换不回她的半分心神,满心满脑充斥的都是他怎么样了,一会儿晃过的却是他将她拥在怀里的场面,一会儿晃过是他在雨夜神志全无变得狰狞的面孔,可是说好的一起面对,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将她丢下了呢?吕蓝安这个大骗子!

戚眉心贴在房门上,想听听里边的动静,伴随着雷声间歇性地响起,里面只有压抑的嘶吼声,仿佛困兽之斗中最后的顽抗。突然里边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吓得戚眉心心里猛跳了一下,眼睛仿佛开了闸,泪水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原来最折磨的不是看到他痛苦,而是无法看到他痛苦与他一起分担。

楼上传来一大一小的哭嚎早已将方姨惊醒,她披了件长衣便上了来,看见母子俩都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大的一直敲打着房门,小的也一直哀哭不停,眼皮不禁跳了一跳,立刻便跑了过去,掏出怀里的房门钥匙递给戚眉心,又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免得着了凉。

戚眉心反应快速,迅速试了几把钥匙,终于将门打开了。

只是看到里边的场景,戚眉心的眼泪再次决堤。

吕蓝安将自己双手双脚都用绳索束缚了起来,连嘴巴都粘着胶纸,显然是清醒的时候自己独立完成的,只是手腕处系得不牢靠,已被松松垮垮挣脱开来,浑身外露的肌肤尽被挠出血痕,连脚腕和手腕也被磨蹭得血肉模糊,他浑身淌湿,尽是汗水和血水的斑驳痕迹。

戚眉心扑到他面前,无声掉落的泪水滴到他伤痕上,惹得他倒抽一声,她急忙抹去泪水,一把撕去他嘴上胶纸,却仍是扯着哭腔急问道:“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吕蓝安的身体此时却痉挛几下,眼珠子翻了翻,显得十分狰狞怪异,可是他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虚弱的叫了一声:“走!”

他这是要她走?为什么到了这个关头他还要逼着她离开呢!而且他现在比起前次已然好转许多,至少不会失了全部的理智,这也说明了他的魇症是可以抗争的,她想陪着他,就算受伤她也无所畏惧。

戚眉心反而拉住他的手,坚定地摇头:“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你。”说完便赖在了地上陪吕蓝安了,却不知吕蓝安一直在用强大的精神力束缚着自己的行动,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再看到戚眉心因自己而受伤,才试着逃脱那个困境,可是当初与猛虎以死相搏的血性早已深入骨髓,他没办法长时间控制住血脉那种嗜血的冲动。

吕蓝安已觉得神志又开始有模糊不清的趋势,似乎要再来一轮困兽相斗,费劲咬破舌尖,铁锈味灌溉进喉咙里,痛意弥漫开来,他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他蹒跚着站起身来,拉开戚眉心的手,见她还要缠上来,喝令道:“不要过来!”说着嘴角有鲜血蜿蜒流了下来,直看得戚眉心面色一变,她知道这是吕蓝安为了恢复神智而特意咬的应急手段,可是心里仍旧为他一疼,她怕他再为了她将口腔咬得满目疮痍,便只好咬牙按捺住自己不要过去,不要去靠近他。

吕蓝安走到一处角落跌坐下来,拉过两张梨花木椅,围成了三角之势,竟将自己困在里边,与别人隔离起来,做完这一切吕蓝安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高大的身体竟屈尊窝在一个角落里,戚眉心看得鼻子不由一酸,忍不住想要过去陪在他身边,可是他却敏锐地将高高的梨花椅挡在他面前,禁止她的靠近。

他喘着粗气,一字一顿极其用力地说道:“走!不要过来!”

戚眉心便只好呆在远处看着他,见他慢慢闭上眼睛,慢慢陷入昏迷的神智中,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可是吕蓝安却仿佛将其中一缕神智提炼出来,每当她想要靠近时无不被他用高椅格挡着,明明想要靠近,却总是被他拒于千里之外。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癔症复发,一脸凶狠地咬住自己的胳膊,下口之狠仿佛那不是他的肢体,看着他癫狂发作,抓着自己的头发上下撕扯,看着他颤栗不止,慢慢瑟缩着抱紧自己。

戚眉心就这样坐在床尾看他,掌心掐满了她煎熬的十个指印,一夜天亮。

在吕蓝安力尽而竭时,戚眉心急忙扑了过去,扒开那两张高椅,终于将他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第二天傍晚,吕蓝安穿了一身正装,掩住了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他正系着袖扣,在镜子里头看到戚眉心坐在床边怔然望他,他眼神蓦地一黯,转过身来却已是满目柔情,他走上前拥住戚眉心,柔声问道:“昨晚吓到了?”

戚眉心拉过他的手摇了摇头,站起身帮他整理领带,一身剪裁得体的高档西装,除了面色苍白些,谁会看得出来他昨晚饱受了痛苦的折磨呢。她站在他跟前,怕触及他的伤口,不敢轻易拥抱他,只是沉默一阵,便抬头眼带希冀地问他:“一定要今天去吗?你的伤还没好。”

吕蓝安却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却舒悦不少,能感觉到最近戚眉心对他依赖了不少,他很享受现在两人如胶似漆的关系。要在平时他为她缺席一次晚会又有何不可,只是今日此行的真实目的却不在此。

他将戚眉心拥进怀里,亲了亲她柔软的嘴唇,浅尝辄止了一番才轻笑着开口:“你老公体力很好的,看来晚上要身体力行下才能让你好好放心了。”特意婉转的在几个字下了重音读,直听得戚眉心羞红了耳朵,狠狠瞪了他几眼方才罢休,见戚眉心恢复了精神气,吕蓝安这才放心离开。

待坐到车上时,吕蓝安的笑容这才敛了下去,对司机说道:“走吧,先过去晚会那边。”

然而吕蓝安离去后,戚眉心呆在别墅里一直心神不宁,每当独自静坐时总是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想起吕蓝安克制而又压抑的目光。

白昼刚拉开帷幕,吕蓝安就已昏睡过去,戚眉心心痛到极致却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抱着吕蓝安痛哭了许久,直把陷入昏睡的男人也吵醒了。戚眉心到现在都还记得,躺在她怀里的吕蓝安满脸虚弱,却依然温柔而坚定地拭去她的泪水,苦笑着说道:“我发现我连你的泪水都忍受不了,不要哭了,下次不会再这样吓到你了。”说完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只是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她却忘了细想。难道下一次他发作时会避到更远的地方,让她找也找不到?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戚眉心就不禁有些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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