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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一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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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代表着消息,或好或坏。这般藏头露尾地送来的,里头装着的多半是坏消息。

柳欣妍心里沉了沉,从怀里掏出了手帕,对折,再对折之后,隔着手帕捏住了信封的一端,将之往里拉,前头还算顺利,到最后的时候,被卡了一下,柳欣妍稍稍一个用力,信是进了门了,但同时柳欣妍还听到了‘叮’的一声脆响,那是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信封的尾端有一个破口,借着门缝,柳欣妍看到了本该在信封之中,现在落在了门外的一支银钗。那支银钗是她十分熟悉的模样,是他们一家搬来京城之后不久,她去铺子里特地为她娘买的。

当柳欣妍把这支银钗放到她娘季敏手中的时候,她分明瞧见她娘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喜,这世上女子又有几人不爱首饰,无非是舍不舍得买,但片刻之后,她便将银钗重新放回了柳欣妍手中,口是心非道,“费这银子做什么,娘有木钗就够了。”

早知道季敏会说这话的柳欣妍只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拉住了她的手,按在了银钗上的某处,轻轻摩挲了几下,“娘,感觉到了吗?那位掌柜的可精明了,估计是怕客人出尔反尔,所以每支卖出的钗子上头,他都免费帮着刻名字呢,美其名曰:丢了或者被偷了,能第一时间证明钗子的真正主人是谁。”

其实银钗上之所以有季敏的名字,是柳欣妍特意加了银子让铺子里头的匠人刻的。

那之后,除了沐浴和睡觉,这支银钗几乎是不离季敏身侧的。而现在,银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而她娘……

柳欣妍在门槛边呆坐了会儿,直到元宝一手捂住小嘴,一手费劲地够到了她的脸,她才醒过神来,打开了院门,俯身捡起了那支银钗。书信上有没有毒是看不出来的,只能小心谨慎,银钗却可以。

“娘?”显然,元宝也是认识这支银钗的。

柳欣妍轻点了点头,让元宝自己坐好,而后动作有些僵硬地拆开了那份信。信里没有几个字,大意是季敏在他们手中,想要保证她安好的话,让柳欣妍独自带着二百两银子去一个地方。似乎是担心那个地方偏僻柳欣妍找不到,信上还很‘贴心’地描绘了简单的地形图。

二百两纹银,还让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前去,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陷阱。但事关季敏的安危,即便明知这其中是有大蹊跷的,柳欣妍也不得不备银子赴约,因为她输不起。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年幼的元宝。

他们爹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生死未卜,她这会儿只身去救他们的娘亲,如果他们三人皆有去无回,那么这世上岂不是只剩下元宝一个了?柳欣妍俯身,将元宝抱了个满怀,他这样小,除了至亲,又有谁能全心全意地护着他呢?

大约感觉到了什么,元宝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了柳欣妍的衣襟。

“姐姐,陪宝宝。”稚嫩的声音之中难掩恐惧。

柳欣妍压下了眼中的泪意,冲着元宝露齿一笑,那一瞬,顾盼生辉。

“宝宝不是最爱看姐姐写字的吗?姐姐现在写给宝宝看,可好?”

其实元宝哪里是爱写字,他是爱玩墨,一个不注意间,他那沾了墨的小巴掌就能拍遍屋中每个他能够到的角落。然这一次,元宝特别乖巧地坐在了桌沿上,小手老老实实地搭在膝盖之上。那乖巧的模样在柳欣妍看来就好像在说,‘姐姐,宝宝这么乖,你会一直陪着宝宝的吧?’

信,是写给唐敬言的。

很奇怪,在考虑托付元宝的人选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跳进脑中的。柳欣妍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她对他还有情意未断。

若真要刨根问底的话,大约是因为元宝和他一见如故,一直很喜欢他,而他,应当也不排斥元宝。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柳欣妍以为,她更愿意做唐敬言的兄弟,因为唐敬言待他的兄弟们是真的好,一道出生入死,互相交付性命,相较而言,他对自己的女人的都太过凉薄。

“宝宝,以后要乖乖地……听姐夫的话,知道吗?”

元宝并不知道唐敬言是谁,但元宝口中的‘姐夫’却是一个很特别的称谓,这孩子死心眼得很,不论娘亲怎么说,他的‘姐夫’依旧只是他自己认可的唐敬言,而不能是别的什么人。

至于何润清……柳欣妍想起了那个因着她的一颦一笑、只言片语都能羞红脸的‘少年’,心中难免升起一丝怅然,终究是无缘也无分。

待墨迹干涸,柳欣妍将信折叠好,塞入信封之中,犹豫片刻之后,将为她引路的这封信誊写了一份之后,也装了进去。至于唐敬言会不会接受她的‘托孤’,会不会替她‘报仇’,亦或者是让长大了的元宝自己‘报仇’,那便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如果隔壁的蔡大娘家少些孩子,那么将元宝托付给蔡家其实也是很好的,蔡大娘常常说想要元宝这样长得好看又聪明伶俐的孙子,但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她膝下有那么多亲孙子,便是长得再难看,资质再愚钝,毕竟也是一脉相承的。

“蔡大娘,又要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咱们元宝……宝宝可人着呢!”

平日里,季敏把元宝交由蔡大娘暂管的时候,也会准备一个小包袱,里头有一到两套元宝替换的衣裳,就怕元宝万一尿裤子了,或者弄脏了衣服可以随时替换干净的。

蔡大娘于是很顺手地接过了柳欣妍递过去的小包袱,这一接之下,蔡大娘的脸色微变,因为很明显,这个包袱比平日里都要重上不少。

柳欣妍面上闪过一丝歉疚之色,“这一回,可能要多麻烦蔡大娘几天。包袱里头除了元宝的换洗衣裳,还有些碎银子。”

“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蔡大娘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大约从邻里口中听说了柳家的一些不好的传言,特别是锦衣卫上门抄家的事。

柳欣妍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来,“蔡大娘,这封信,是给蔡大哥的。如果我迟迟不归,便让他按照信中地址把元宝送去。”只希望,到时候唐敬言已经回京了。

蔡家,便只有老大读过几天书,认识一些常用的字。至于蔡家下一辈,柳欣妍或者季敏带着元宝串门的时候偶尔会教他们识几个字。

蔡大娘听罢,神色一紧,还待再问,柳欣妍已经摇了摇头,“蔡大娘,我要去办件急事,就不与您多说了。”

蔡大娘愣了一下,伸手想要去牵元宝的手,元宝却不似平常那般乖巧地把手递到她手中,而是转身抱住了已经迈步往外的柳欣妍的腿,“姐姐,不要丢下宝宝!”

“傻瓜,宝宝这么乖,姐姐怎么舍得丢下你。是娘,她给我们家宝宝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因为太多太重了,娘一个人拿不动,所以写信来让姐姐出门去帮她一块儿拿。宝宝乖乖地,在家里等娘和姐姐回来,好不好?”

“宝宝要娘,要姐姐,不要好吃的。”

“可是娘已经买好啦,付了好多银子呢,不拿回来好浪费的。姐姐答应你,一定尽快回来,好吗?咱们拉钩。”

…………

城外宅子中,季敏头发散乱地被绑在一张宽大的拔步床上,吴贤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有些不耐烦地道,“要我说,直接让那小美人过来就得了,你还非要让人家准备二百两银子,万一她是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不弄到二百两银子不来,那咱们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还不是你说的,这光弄个半老徐娘没意思,要搭上她那如花似玉的闺女才带劲,我这才让人去送信的。光让她人过来,她万一生了警惕之心,带着帮手过来,那岂不是麻烦。”

“咱们要银子,她难道就不会带着人过来了?”

“如果她觉得我们只是求财的,自然不会节外生枝地激怒咱们,不过就算她带了人来也没事,柳荣贵已经在诏狱里头了,柳家一穷二白的,她又能找到什么得力的帮手?就衙门里的那些无赖,也明显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应付得来的。”

“嘿嘿,也对,那咱们……要不要洗洗干净,静待小美人到来呢?”

“急什么?一会儿先各弄一次,然后一块儿泡个鸳鸯浴,岂不美哉?”

“有理有理,程贤兄果然高才。”

程贤兄抬头看了眼天色,“屋子里头的熏香应该快燃完了,你快,再去重新点一盘。争取让她一进屋就倒。”

“得令!”

柳家虽然偏僻,但距离京郊也是有段距离的,柳欣妍自然不可能徒步而来。她雇了辆马车,车夫是个身量健壮的,本想多雇一个,但思虑片刻之后,柳欣妍还是放弃了,不是想省那几两银子,而是怕若是两人会有商有量,一个鼓动另一个见色起意或者临阵倒戈,那么到时候她真是腹背受敌、独木难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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