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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唐敬言之所以专门将老大夫请回家，是为了柳欣妍和当时仍在她肚子里头的韬韬，之后柳欣妍离开了京城，老大夫虽然重新回了医馆，但几乎已经不再坐诊了。不过毕竟是杏林中人，老大夫于养生上还是有点儿心得的，这几年不但没见他衰老，还有点儿返老还童的错觉。
韬韬平日里一直活泼好动，这骤然生了病，整个人都有点儿蔫蔫的，软软的窝在柳欣妍怀里，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
“这是起烧了？”老大夫一来，先用手背碰了碰韬韬的额头，“有点儿烫手啊。”
柳欣妍心急如焚，点头如捣蒜，“下午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晚上突然就起了烧了。您快给看看吧。”
韬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和柳欣妍睡在一起了，柳欣妍睡到半夜里还做了梦，梦到抱着一个巨大的火炉，直接给热醒了，才发现烫的不是火炉，是她怀里的儿子。让唐敬言把蜡烛点了起来，这才看到韬韬的小脸都烧红了。之后两人急忙给韬韬喂了温水，擦了身，换了衣裳，他这才勉强有点儿精神，知道喊热喊难受了。
换季的时候孩子容易生病，多数是因为室内外的温度或者早晚的温度变化太大，孩子年纪小不知道及时增减衣物。但这会儿的天气，晚上多翻几个身都能出汗。老大夫四处看了看，看到了房间角落摆放的数个冰盆，“屋里有孩子，不要放太多冰盆。你们觉得凉快，孩子未必能受得住。”
“应该不是冰盆的关系，今天韬韬跟着我们睡，我就没让人往冰盆里头加冰。”
听到这样的答案，老大夫有些诧异，“可他的脉象摸着就是风寒入体。”
柳欣妍接过唐敬言新拧的帕子捂在韬韬额头，抱着他摇了摇，“您知道的吧？我们院子里头有个小池塘。”
老大夫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比起原来，确实小了很多。”原来还能在里头养养鱼，现在只能在里头养养睡莲了。
“下午的时候，我们院子里有只大雁落水了。”
老大夫很快明白韬韬生病应该和这只大雁有些关系，但他没接话，有时候孩子的思维和行动模式，成年人根本就摸不透。
“韬韬他怕大雁淹死，也跟着跳下去了。”
正常的大雁落水之后那是能轻松浮起来的，唐府里的大雁肉稍微多了一点，但挣扎两下，其实也是可以浮起来的。不过在大雁挣扎的过程之中，唐家小公子以为它这是马上快要不行了，于是果断下了水，紧紧抱着大雁想要救它。
不得不说，韬韬还是很善良的，不过好心办了坏事，大雁没觉得他是在救它，只以为韬韬这是准备要它的命，吃它的肉，那个挣扎得就更厉害了。韬韬本意是想救它，结果他本身有点儿沉，抱着大雁的时候差点儿把它溺死。他抱到后头没力气了撒手了，大雁飞也似的游上了岸，他则喝了一肚子水。
“药呢，我让我徒弟去熬一碗，不过是药三分毒，这温度要是能自然褪下去，还是不喝药的好。”
柳欣妍也是这么想的，但并不敢做主，还是想要听听大夫的说法。而且韬韬怕苦，如果一定要喝药的话，只怕喂药会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您收徒弟了？”
“不收能行吗？你们家这每回都是半夜找大夫。”当初为了能避免被叨扰，老大夫还试着搬了两回家，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找到了，毕竟锦衣卫就是干这个的。更折磨人的是，为了不被找到，他两回搬的地儿离唐家都比原来的家远，这一路之上，颠簸的时间更长了。“老头子年纪大了，受不住，还不得弄个徒弟带带，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
“多大了？”
本朝虽然也是有医女的，不过医女的数量极少，而且医女也基本不可能在夜半出诊。
“刚过十二，是个聪明的。”
那头老大夫新收的徒弟在熬药，这头柳欣妍和唐敬言还是不停用温水给韬韬擦拭。直到老大夫确认韬韬的温度暂时下去了，柳欣妍才松了口气。这憋着的一口气一松，柳欣妍顿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韬韬！”柳欣妍眼前一黑，手中的韬韬就不自觉地脱了手了。好在唐敬言伸手及时扶住了他们母子。
“妍妍？有哪里不舒服么？”
待得能重新视物，柳欣妍轻轻摇了摇头，“韬韬没摔着吧？”
都不用唐敬言提醒，老大夫直接就扣住了柳欣妍的手腕，开始探脉。而后挑了挑眉，看着唐敬言的眼神有那么点儿微妙。不过唐敬言的注意力这会儿全在柳欣妍身上，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师傅，药熬好了。”
“哦，端进来吧，过来见过唐大人和唐夫人。”
十二岁的男孩子，还没开始抽条，看着瘦瘦小小的，他就那么稳稳当当地把药碗端了进来，放在了桌上。而后不紧不慢地冲着唐敬言和柳欣妍所在弯了弯腰，“见过唐大人，唐夫人。”
若是平时，唐敬言多少会给老大夫一些面子，但是这会儿，他的心思全在媳妇儿和儿子身上，至于这个头一次见面的外人，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成浩，你过来替这位唐夫人把把脉，看看她是个什么症状。”
“师傅？”成浩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想到他家师傅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大夫！”唐敬言十分不悦，老大夫想要怎么教他的徒弟都与他无关，只要别用柳欣妍当做范例就行。
“唐大人稍安勿躁，尊夫人并无大碍。”老大夫先安抚唐敬言，而后‘安抚’他的小徒弟，“要是这么简单的脉象你也摸不出的话，那你明天开始就可以不用继续到我家来了，直接改行吧。”
这个恐吓很有效，那孩子一把就按在了柳欣妍的脉搏上，不过摸了半响，也没说出什么结论来，反而一会儿用左手，一会儿用右手。
老大夫一时无言，忍了会儿终究没忍住，“所谓换手不是换你的手，是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