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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初夏知道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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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会之后,江安的左眼皮就一直跳,他想起人们对于这样规律的、微弱的眼皮震颤也有些说法: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他安慰自己,左眼皮跳说明要有好事发生,是吉兆、是吉兆。虽然章昭的手指只在他的脖颈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钟,但冰冷的触感以及更加冰冷的话语却让他感觉毛骨悚然,整整一个上午都没缓过神来。

下午第一节课后,他突然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走进去发现江爸也在那里。

章昭竟然也在,这一整天都没见他再来骚扰或者教训他,他以为章昭说那些话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他胆子小,想要让他害怕其实并不需要有多么厉害的举动。

江安慢慢走向江爸,站在了他身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但突然开始觉得慌张。

班主任指了指她桌子上放着的稿纸,看向江安:“说说吧,怎么回事?”

江安走近,发现那些都是自己抄写的金升写给他的那篇较为露骨的文章,只是最后一句被人撕掉了,弄得整张纸看起来分外猥琐和不堪。

江安支吾着,不知从哪里解释。

“没想到啊江安,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写这种东西了?”班主任抱着手讽刺他,“作文都不及格的孩子,写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倒是来劲,还用他骚扰别的同学?”

江安终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老师。

老师对面的位置上传来突兀的声音,语气极尽鄙夷,“真是不要脸!身为学生不想着学习,还妄想勾引我儿子?一看就是没教养又没素质,怎么能把这样的孩子留在学校里呢?!”

江安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仪态贵气的女人,头发高高盘起,身上有很多首饰,应该是章昭的妈妈。

他后退到江爸旁边,急切地解释着:“我没有勾引他,我真的没有……”

江爸搂过江安的肩膀,跟老师商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让孩子稳定一下情绪,当着咱们的面好好说一下吧。”

对方的家长气焰高涨:“说什么说啊,真是太不要脸了,写了这么下贱的东西给我儿子看,要是给他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怎么办?”

江安又怕又委屈,拉着爸爸的衣角,大喊着:“我没有!我没有!”

坏蛋却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给他们父子展示:“你还给我发了这么恶心的照片呢,还说什么操//死我,狠狠//草我之类的话,你还想狡辩啊?”

透过眼泪,江安看到手机屏幕里自己裸着上半身的样子。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被坏蛋拉进漆黑的洗手间里,相机闪光灯打在他的眼睛上很难受,他用手臂挡住了眼睛,嘴里痛苦地央求着“不要拍了”和“放我出去”。

没想到反映这张层层滤镜叠加的照片上,竟是让人百口莫辩的挑逗与风情。

江安急得说不出话来,眼角不断渗出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江爸也有些慌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他咬着牙继续解释:“我们还没听到江安怎么说,他现在情绪太激动了,等他稍微稳定一点再让他解释一遍可以吗?”

章昭哼一声,将手机递给满脸尴尬的班主任。他的母亲却不依不饶:“都把证据摆在明面上了,还想怎么狡辩啊?要我说这么肆无忌惮、不知廉耻的孩子,家长也逃脱不了责任,你们一家都有问题。”

江爸乱了阵脚,他听不得别人一而再地侮辱自己的孩子,急出满头大汗:“我相信我们家的小孩,关于感情方面我也教育过他,喜欢人家就明明白白地和人说清楚。江安从小就善良正直,绝对干不出骚扰别人这样的事……再说我们都很尊重孩子的隐私,他要真的想拍摄裸//露的照片,首选的场合也该是自己的房间,而不是看起来黑洞洞的地方。”

江爸强打精神分析着:“这照片应该是晚上拍的吧,为什么他晚上拍了照片,非得白天上课时间发给你?你刚刚给我看的文章也是,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你怎么证明这是他给你的,而不是给别人或写来自己玩的?”

章昭有些心虚,江安的书包挂在他的椅背上,里面的文章是他偷他钱包时的“意外发现”。短信也是他偷拿了江安的手机发的,和金升的聊天记录他也看过,从而生出一种恶劣的、扭曲的报复欲:他就是要把江安踩死,来折磨金升,灭了他的锐气。

对方家长大声地嚷着:“那这文章是不是他写的?照片里面的人是不是他?就算他勾引的不是我儿子,他拿着这些东西可以勾引学校里任何一个同学。他是碰上了我儿子才被揭发出来了,如果我儿子不说话,那会不会有更多的同学被这种东西骚扰?你们学校怎么能姑息一个变态跟其他同学共享教育资源?”

可能觉得还不够猖狂,对方又说:“我们每年给学校交了那么多赞助费,他爸也刚被评选为荣誉校友,难道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我儿子过来遭受这些的?江安的成绩那么差,他是怎么进的这所学校?是不是你们老师家长沆瀣一气才把这种害虫带来学校的?”

对方的质问也正戳在江爸人生中唯一的那一点不堪上。江安的中考成绩不高,这所学校又是重点高中,江安本来是进不来的。但正巧江安的爷爷是校长的老师,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又符合这所学校的特殊招生指标,也许是看在恩师的面子上,江安拿到了那年唯一的特殊入学机会。

江爸张着嘴半天说不上话来,对方仍旧不依不饶地叫嚣着。江安悄悄转过身去,发现老师办公室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

江爸拍了拍他的肩膀,红着眼睛问他:“安安,你告诉爸爸,这篇文章是不是你写的?你有没有拍裸//身照片发给这位男同学?”

江安不住地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江爸又问他:“那你有没有把这篇文章和照片发给这位同学博求他的好感呢?”

江安继续摇着头,紧紧攥着爸爸的衣角,他是那么脆弱,也是那么无助。

江爸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他:“安安不哭了,爸爸相信你,爸爸相信你。”他把江安的脸埋在自己身上,挺直了腰杆对老师说:

“我相信江安,他绝对不会利用自己的隐私去骚扰别的同学。我会调查好这件事的真相,还孩子一个清白。现在我的孩子精神状态不稳定,我先把他带回家去,如果学校执意认为江安有错,这样的学校我们就不念了,但不是我们做的事情我们绝对不认。”

江爸带着江安出了办公室,坏蛋的妈妈想阻止,却被坏蛋拦住了。

江安一直把头缩在江爸怀里,走了一段路之后感觉江爸的脚步放慢了。他抬起头,眼角还蓄着些泪水,但他发现江爸也在哭泣。

“安安对不起,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江爸哽咽着说。

江安没想到爸爸会是这样的反应,慌张地给他擦泪:“爸爸对不起,照片不是我自愿拍的,文章也不是我写的,我太着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江爸点头表示相信。他看到了等在远处的金升,便告诉江安:“跟你的朋友告个别,告诉他你要准备转学了,但如果他愿意,可以请他休息的时候来家里玩。我现在的样子太狼狈,就不跟他打招呼了。”

江安用衣角把眼泪都收拾干净了才慢吞吞地向金升走去。

“金升……”他很犹豫,也很不舍,“金升,我爸要给我转学了。你写的文章被老师看到了,但那张纸上没有你的名字,所以她不知道是你写的……”

沉默一阵,金升哑着嗓子:“安安,对不起。”

江安反倒表情轻松:“没关系的,我爸说你还可以来我们家玩,你也可以来我的新学校找我,干什么都行。”江安停下,思考几番:“你千万不要跟老师坦白,你再忍耐一下,等上了大学你就能摆脱你爸爸的控制,去写作、去做你想做的事,再忍一忍,也再等等我。”

他朝金升眨眨眼睛:“我们这叫弃车保帅,我们永远并肩作战!”

金升哭了,金升在因为他流眼泪,他心里更难过了。

江安好像忘记那天是怎么结束的了,他们好像拥抱了,也好像连告别都没有;金升好像答应了他要忍一忍,也好像一直在跟他道歉。

城市里迎来夏天,热浪滚滚;学生们换上了半袖校服,金升笑他皮肤白得像只兔子;他们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拥抱、接吻;他们又因为不太开心的原因告别、分离……这些东西串联起来,形成一段江安的酸酸甜甜的初夏记忆。

而随着江安的离开,金升的夏天戛然而止,每一天都像经历寒冬。

他的夏天停在那天的夕阳里,江安和江爸并肩走出校门,江安突然转身向他挥手告别。

同一时间,他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亲爱的江安,恭喜你获得征文比赛全国一等奖,你的稿件将刊登于《青年杂志》纪念号首章。】

亲爱的安安,我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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