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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第 2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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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之前, 万春殿发出的一道诏书,使得朝廷上下无不惊掉了下巴。

以谋逆罪盖棺定论的先帝第三子萧珩被从皇陵召回朝,并责令审刑院重新评议其罪责。

在这道诏书的冲击之下, 德阳王萧珹差遣为权知审刑院事,就没有那么让人有议论的价值了。除了萧珹本人。

接到诏书的萧珹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王皇后够狠, 让他去重评萧珩的罪责,轻了重了, 都能被人挑错。

“见过王爷。”审刑院知院事独孤容秀特意过来拜见萧珹。

“不必多礼。”萧珹虚扶了独孤容秀一把,“我初来乍到, 今后要需独孤知院多多指点。”

“不敢当, 不敢当。”独孤容秀说着就把一份薄薄两张纸的案卷递给萧珹,“这个案子就拜托王爷了。”然后又叫来四名详议官, 一一向萧珹介绍, 这四人之后就是萧珹在审刑院的助手,其他书令史之类的吏员不算在内。

萧珹拿到案卷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萧珩的案子,正要开口叫独孤容秀一道,那边来了个皇城司快行, 皇后宣召独孤知院。

独孤容秀对萧珹道了一声“少陪”,就跟随快行进宫去了,审刑院公廨里, 萧珹捏着案卷与四个详议官大眼瞪小眼。

独孤容秀路上已经向快行打听过皇后召见是为何事,到了万春殿看到宰执们, 以及判刑部尚书甘陈、大理寺判事赵晧、同知大理寺卿事路渊、知谏院淳于雅等在座, 心里更有底了。

“臣独孤容秀请殿下安。”

“免礼。赐座。”

独孤容秀直起身,坐到了宰执们的左下首,与右下首的甘陈相对,其他人全部往下退一位。

“独孤卿, 叫你来所为何事,知道么?”王妡问。

独孤容秀回道:“臣以为,是为先帝第三子谋逆案重议一事。”

王妡颔首:“不错。吴卿等人言,萧珩已定罪,再重议,未免让天下百姓以为朝廷无能。你怎么看?”

独孤容秀的目光扫过在座诸大臣,这里面还有当初支持萧珩一派的官员,几年之后倒是物是人非了。

“回殿下,臣自领审刑院事起,日日自省,为天下公平正义,竭尽所能少判冤假错案。”独孤容秀站起身,十分正气凛然地说:“案既有疑,自当重新推鞠复议,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朝廷面子,让人承受不白之冤,如此,反而才让天下百姓心寒。”

“独孤知院此言差矣,罪人萧珩谋逆证据确凿,官家念及亲情,才网开一面饶他不死。”同知大理寺路渊反驳道。

“路知事所说的证据确凿,是指这样的证据吗?”独孤容秀早有准备,从袖笼里拿出誊抄的案卷来,薄薄两张纸,语焉不详。

那会儿宫变,当今圣上的手段并没有多光明正大,澹台太后毒死先帝虽然讳莫如深,天下却没有不通风的墙,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为尊者讳罢了。

现在王皇后又把事情翻出来,真的是真心实意为萧珩鸣不平吗?

不过是,借此打压异己罢了。

极力反对的朝臣也是要为自己在朝堂上争得更多的话事权,将皇后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朝堂是男人的天下,他们无法忍受被女人凌驾于头顶。前朝有幼主登基太后摄政的,编纂的前朝国史对其摄政太后大加污名化,便是大梁朝堂男人的态度。

王妡听着几方争吵,把这些人又重新划分了。

一个朝廷的腐朽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也不是只独皇帝一人或某个朝臣的成果,而是日积月累的。

往上数的每朝每代,都经过了新生、繁荣、辉煌、衰败的过程。

而大梁,早已有了日薄西山之像。

萧珉这个皇帝还没死呢,不少朝臣就已经在谋划自己今后的出路了。

王妡看着他们汲汲营营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众卿,”争吵搞了一个段落,终于,王妡发话了,“难道是看不懂诏书吗?我叫审刑院复议萧珩的罪责,就是复议。”并没有让尔等讨论要不要复议。

这就是一言堂!

在座众臣无论什么立场,皆对皇后的一言堂不能接受。

别说皇后,就是皇帝一言堂也是很有意见的。

刚愎自用如先帝,一样每日都问被言官讽谏。萧珉登记后倒是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然而怎样,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被拿到朝堂上来吵,政令摇摆不定,每每定下决心,黄花菜都快凉了。

“皇后娘娘。”吴慎起身,奉手说道:“自太祖开国,朝议制度在沿袭前朝之余做了适当更改。一百多年来,皆是宰执商议,中书门下审阅,再下发到各衙署。”

王妡说:“永泰十四年,时天下兵马大元帅沈震被冤通敌叛国,判全家秋后问斩。你们宰执商议过?中书门下审阅过?”

吴慎哑口无言。

王妡:“哦,审刑院、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行动倒是挺快,仅半天功夫,就把沈家人全部抓了下了台狱,一天功夫就把沈家抄了,连块木板都不留下。”

被点名的几部主官亦各自尴尬。

“萧珩是不是谋逆,查清楚查明白了,自然就有公道了。”王妡说:“尔等在此争论,不如去收集证据,只要你们能证明萧珩谋逆或没有谋逆,我就给你们一个公道。”

这……

叫他们都去查,是什么意思?

独孤容秀起身说道:“启禀殿下,此案德阳王主动请缨,到底兄弟情深,臣便将此案托于德阳王全权负责了。”

兄弟情深?

说的德阳王和罪人萧珩?

独孤容秀不愧是著名骑墙派,谁强都投谁,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其他人自叹弗如。

“如此甚好。相信德阳王会秉公执法。”王妡目的达到,将此事翻篇。

判刑部尚书甘陈还有话说:“可是……”

“甘卿是不相信德阳王会秉公执法吗?”王妡微偏头看着甘陈问。

甘陈说:“臣自然相信德阳王的公正,只是罪人萧珩一案牵涉甚广……”

王妡打断道:“那就由甘卿从旁协助德阳王,此事不必再议。”

独孤容秀对甘陈投去一个嘲讽的笑——偷鸡不成蚀把米吧,萧珩案就是个烫手山芋,现在谁不是避着走,就你话多,摊上事了吧!

这两人一个在审刑院,一个在刑部,上报朝廷的案子都是大理寺审理、刑部复核定罪然后审刑院覆议,独孤容秀掌审刑院的这些人推翻了刑部定罪的案子,与判刑部尚书甘陈早不对付了,抓到机会当然要好好嘲笑一番。

甘陈也没想到好端端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在联想到之前皇后授了楚王刑部尚书职,前头还没个“判”字,他不得不怀疑皇后是不是在针对自己。

然而他做事一贯小心谨慎,属于清流得不能更清流的中立派,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能有什么地方招皇后的忌讳。

“甘卿?”

“臣,领旨。”甘陈不情愿也得起身行礼情愿。

王妡略颔首,示意甘陈坐下,对在座众臣说道:“秋收在即,秋税敛征,还有冬季兵役劳役之事,需提上日程。往年秋税总有或大或小的纰漏,不知诸卿有何解决良策。”

秋税征收乃一年之重中之重,其他的事情都得为其让路,萧珩案也不例外。

在座的大臣们再对皇后一言堂不满,在谈及秋说之时,没人再能把话题又转回去。

议完事,众臣告退,时间已经是下晌,可以直接下值不用再回公廨。

从庆德殿里出来的朝臣三三两两分做几派,各自出了宫。

甘陈本独自一人走,他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好端端摊上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搁谁身上都郁闷。

果是妇人,小肚鸡肠。

女主当政,大梁要完!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大骂,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他嗷了一嗓子,差点儿没被吓死。

“子列兄何故一惊一乍的?”拍他的人笑着问道。

甘陈回头,见是史安节,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史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史安节道:“子列兄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何必怕吓。”

甘陈僵硬了一瞬。

他刚刚在心里大骂王皇后,被人拍了肩,还以为是皇城司的来抓人。

虽然皇城司总不至于连他心里的想法都能知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指不定皇城司的会妖术,要不然怎么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说不定,会妖术的就是王皇后,否则几万禁军为什么会让她如臂指使,还有沈家军。宫中不还养了个国师天玑子么。

“在下正为罪人萧珩的案子发愁呢。”甘陈不动声色地解释:“当初定罪的是官家,现在官家是个什么情形大家都不知道,皇后却要为罪人萧珩平反,这……”

史安节道:“这案子反正是以德阳王为主官,皇后都说了,子列兄是从旁协助,一切听德阳王安排就行。”

“史兄你说得轻松,德阳王是个什么态度犹未可知,在下心中总是没底。”甘陈真情实感地烦恼。

“子列兄可听我一言?”史安节问。

甘陈说:“史兄但说无妨。”

史安节道:“我以为,德阳王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对罪人萧珩的态度。”

甘陈迟疑:“可是……官家他……”

史安节说:“官家只是养伤,又不会养一辈子。这天下,始终是官家的天下,官家才是正统。”

甘陈面上恍然大悟,心底却对史安节的话疑虑重重。

以史安节这几年的表现,他究竟是哪一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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