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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第 2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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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珹往皇陵走了一趟, 说没收获吧,得知了先帝是太后毒死的这么重要的阴私事情。说有收获吧,这等大事爆出来只是让萧氏皇族没脸, 大概率会被朝廷强压下去。

无论太后下没下毒,那时候萧珉就是太子是储君, 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个把柄,拽在王妡手里, 好用。

拽在他萧珹手里或者任何一宗室手里,可能就有灭顶之灾。

萧珩的态度亦是出乎萧珹的意料的, 他设想过萧珩会怨愤、会嘲讽、会想要萧珉死, 却没想到萧珩不仅仅是想要萧珉死。

萧珩已经疯了!

萧珹对着这样的萧珩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曾经父皇最宠爱的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朝臣们也多看好他, 在他的光芒下,连太子都黯然失色,更别说母家不强毫不出彩的二皇子了。

这样的萧珩一朝败落,树倒猢狲散, 围在他身边的人立刻撇清关系,他的母妃被一条白绫赐死,他一无所有地被幽禁在皇陵不得见天日, 几年功夫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

畅快吗?

没有。

同情吗?

也不。

“三弟,皇家没有亲情, 为了皇位, 可以对亲兄弟刀锋相向。但是……”萧珹叹息一声:“无论我们怎样斗,都是我们萧氏内部的事,没道理便宜了外人。”

“得了吧,你还不是想说, 让我便宜了你。”萧珩翻了个白眼,“要我说,无论是你还是萧珉,还没人王妡有远见,人家王妡知道早早控制了禁军,你们只知道傻乎乎拉拢文官,真出了事,文官是会帮你上阵杀敌,还是能用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退百万之敌?大梁在你们手里迟早要完。”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萧珹斥道。

萧珩懒得多废话了,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你是要现在回京,还是在这里住一晚?”

萧珹也看了天色,因为跟萧珩说话耽误了太多功夫,现在赶回京必须得赶夜路,且赶不上宵禁闭城门,还得在城外等第二天城门开。

“来人,给本王打扫一间寝殿。”萧珹吩咐陵户。

看他晚上要住斋宫,萧珩咧嘴笑了。

跳跃的烛火映着萧珩消瘦的脸,半明半灭,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竟有些形如恶鬼。

进来请萧珹移步的陵户看到,生生打了个寒颤。

皇陵总是肃穆森严的,神道上每百步才一盏灯,照亮的地方不大,再加上皇陵卫沉默的直守,使得这份肃穆在夜晚更为冷肃。

萧珹歇在斋宫寝殿东边第二间,与萧珩住的地方隔了有三间寝殿,周围的殿阁没住一人,入夜之后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不是第一次来永陵,也不是第一次在永陵过夜。年年大祭他都会到场,然而那时候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都在,萧珉也在,人多就嘈杂。

不像现在。

没来由的,萧珹想到了下午萧珩的笑,嘲笑、冷笑、恶意的笑,他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怪异,上床睡觉。

临睡前,他没有吹熄床边的烛火。

萧珹呼吸渐渐平稳,慢慢陷入睡眠,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忽然感到耳边有阵阵凉风吹拂。

是没关窗吗?

不对,以这寝殿的布局,就算没关窗凉风也不可能吹到他耳边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就见床边被烛火映着的一个枯黄长发惨白脸的头,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心嘭嘭跳得急,眼睛睁得溜圆,张嘴就要喊人,就听那个头发出桀桀怪笑。

“呵呵呵呵呵,二兄,你胆子很小嘛。”

萧珹的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斥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萧珩撩开故意遮在脸前的头发,站了起来,抱着臂说:“我好心好意来叫醒你,免得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胡……”萧珹说了两个字,就不说话了,他听到了隐隐传来的刀兵相向的声音,问萧珩:“这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有刺客呗,被皇陵卫发现了。”萧珩又桀桀怪笑:“二兄,你猜,这刺客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杀我的。”

萧珹不说话,从床上起来,套上靴子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条窗缝往外看。外面虽然不是一片漆黑,但不甚明亮的灯火也照不出什么来。

“别看了。”萧珩一屁股坐到床沿,“刺客潜入,皇陵卫在南二棂星门发现了,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暂时杀不过来。”

萧珹回头看了萧珩一眼,最终关上了窗,折回去坐在桌边,提起桌上的茶壶摸了摸壶身,茶水已经凉了,现在外头情况不明他又不好唤侍从,想了想又放下茶壶,没喝。

“嗤!”萧珩发出好大一声嘲笑。

萧珹想到他今晚特意来提醒他刺客,虽然故意吓唬人,但也忍了。

“你觉得这刺客是来刺杀谁的?”萧珹问。

“你问我啊。”萧珩偏不好好说话。

萧珹忍了忍:“这屋里就你我二人,我不问你问谁?”

萧珩怪笑:“你确定就你我二人?”

萧珹再忍:“此处是父皇陵寝,你但凡对父皇还有一丝敬爱之情,就不该说怪话。”

“哈!哈!哈!”萧珩假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太可笑了。当然,如果是从萧珉嘴里说出来,我会恶心吐的。所以,你比萧珉好一丝丝。”

萧珩举起右手,捏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是一丝丝是多少。

萧珹气得一脸铁青。

萧珩气到了萧珹,爽了点儿,终于正常说话了:“我已经很久没人来刺杀了,你觉得今晚的刺客是来杀谁的?总不能是刘从典那个老滑头吧?!”

萧珹沉默不言。

自己一来皇陵就有刺客,刺杀的主谋是谁呢?

“你觉得谁会想杀你?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杀的?”萧珩说:“你除了野心,要啥啥没有。”

“萧珩!”

“我说错了吗?”萧珩哈一声:“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你母族能帮你吗?你妻族……听说你还没有娶妻。有哪个朝臣是站你这边的?你手里有兵吗?有将吗?你甚至都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吧。”

萧珹被一连串问题问得沉默。

“萧珹啊萧珹,就你这样的还想篡位。”萧珩摇头,“我说句实话,就算萧珉不中用了,朝臣也会扶持他的儿子,一个幼主可太好控制了。唯一会觉得你有威胁的,估计只有萧珉吧,你可是要篡他的位。”

萧珹说:“那怎么不是王皇后?”

“哈!哈!哈!”萧珩又假笑,“人家手里有兵,你有吗?人家敢软禁萧珉,你连骂萧珉一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东西都不敢吧!”

“我又要说句实话了。就你,人王妡都不屑花大力气对付你,给你按个罪名就能跟我一起来为父皇守陵了。要啥啥没有,听说你这个嗣王的爵位还是王妡给你安排的,啧啧啧……”

萧珹不爱听这话,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得还挺多。”

“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萧珩哼笑。

萧珹不想猜,也不用猜,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外头的刀兵声似乎停了有一阵子了,萧珩瞥着萧珹沉思的模样,忽而大声说:“好了,听起来像是刺客抓住了,你睡你的觉,我去看看。”

萧珹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确定要大半夜在皇陵里走动?”萧珩故意发出一阵瘆人的桀桀怪笑,“我觉得你怕是不会想。”

他说完就推开门出去了,也不管萧珹会不会跟上。

被幽禁皇陵多年,萧珩性子大变,油盐不进不说,还一副“大家一起死”的样子。要说动萧珩,恐怕代价会很大。

不过萧珩有一件事说错了,萧珹心说,他手里并非没有兵,只是……

外头传来一阵瘆人的夜枭的叫声,打断了萧珹的思绪,他想了又想,最终没有跟出去,但经了今晚这一出,也难以入眠了。

萧珩出了萧珹住的寝殿,东拐西拐,确定萧珹没跟上来,拐到了东直房,里头一个身穿皇陵卫布甲的汉子在等着。

“见过三爷。”汉子行礼。

“我已经去吓唬完萧珹了,刺客准备好没有,明天萧珹说不定要看。”萧珩道。

“都准备齐全了。”汉子说。

“那就好。”萧珩状似自言自语低喃:“搞不懂王妡做什么要我去吓唬萧珹,还说一堆刺激他的话。”

“殿下自有她的用意。”汉子说。

萧珩摆了一下手:“我不管她什么用意,你去告诉她,我要澹台青浦那个老虔婆的命,要她把老虔婆交给我。”

“太后已经移居东都,现在还在往东都的路上。”汉子说。

“我不管!我就要她的命!”萧珩恶狠狠地说:“我要亲手拿白绫把老虔婆勒死,就像她对我母妃那样,挫、骨、扬、灰!”

在皇陵幽禁了这么多年,又是被下毒又是被刺杀,几次死里逃生,他还没有疯,就是复仇的念头支撑着他。

害死他母妃的人还活着,他还不能死,他还不能疯。

只要能为母妃报仇,他不介意成为王妡手中的刀。

改朝换代又怎么样!天下不姓萧又怎么样!

终归这天下已经与他无关了,他只要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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