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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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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贪不了了之后, 朝堂的确是无甚大事可做了,梁帝沉迷仙道一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被放大到整个京城沸沸扬扬, 甚至有官家要花一亿贯在京城以北的启封原上建造登仙台,专为炼制长生不老药。

京城的百姓们都惊呆了。

一亿贯啊,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普通百姓能有个一万贯就是身怀巨款了。

朝廷……朝廷是不是又要加税了?

现在已经是十税三快十税四了, 再加,这日子还怎么过哇!

临近元日, 本就难过的年关在这个消息传开了后, 许多人更觉这年过不下去了。

朝臣们对皇帝沉迷仙道一事也是极为不满的, 现在出声的依旧是台谏官, 宰执们也是极不赞同的,谏疏如雪花般飞向皇帝的御案, 大有要把梁帝淹没在谏言里的架势。

“这些人就是在盼着朕早点儿死!”面对着满桌的谏疏,梁帝俯身左一下右一下全部扫过在地上, 双眼泛着血丝,鼻息粗重鼻翼翕张,胸膛剧烈起伏, 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看着自己的手,忍受不了地重重拍在桌案上, 嘶哑地咆哮一声:“啊啊……”

“圣上, 圣上, 您要保重龙体啊,朝中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蠹虫,他们贪腐弄权, 他们这是故意惹您生气,好达成他们见不得人的目的,您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气坏了可不值当。”乔保保跪在梁帝身边,抱着他的腿仰头劝他,劝得情真意切涕泗横流。

梁帝赤红的双眼低头看着乔保保,嘶哑问:“他们都是蠹虫,都是逆臣贼子。你呢?你忠于朕吗?”

“老奴忠于圣上,老奴只忠于圣上。”乔保保喊。

梁帝“嗬嗬”地笑了几声,那笑声犹如破旧的风箱一般,撕扯着人的耳朵。

“去,去把真人给朕请进宫,务必要‘请’进来。”梁帝踢开乔保保,慢慢走出殿内,站在廊下仰望着苍穹,缓缓说:“朕是天下共主,朕的意志就是天下人的意志,所有人都不得违背!所!有!人!”

乔保保抹了一下脸,叫来个班院,让他带着人去三皇子府上“请”天玑真人进宫。

“务必要将真人‘请’来,知道吗?”乔保保叮嘱。

班院郑重点头。

乔保保吩咐完后,又小跑着去梁帝身边伺候。

他站在梁帝身后五步之遥,这是个不会打扰主子又能随时听到主子吩咐上前伺候的位置,他望着梁帝负手而立的背影,忽然惊觉自己从小伺候的主子真的到垂暮之时,背脊佝偻了,身姿不再挺拔了。

他的心一下就慌了。

一个奴才的荣辱皆系在主子身上,主子在主子风光,奴才自然也是鸡犬升天。反之,像他这样的,待新帝登基最好的结果就是去皇陵守陵了。

倘若新帝是太子萧珉……

乔保保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他垂眸思索,半晌后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走上前几步,在梁帝身旁道:“圣上,天玑真人乃世外高人,不为凡尘的功名利禄所动,圣上几番招揽他都婉拒了,是真正的洁白无尘。老奴就不明白了,天玑真人住在三皇子府,也没有接受圣上的招揽,怎么就传出了圣上要为天玑真人建登仙台的传闻,这……会是谁在诋毁天玑真人呢?”

梁帝猛地一转头看向乔保保:“你是说……”

乔保保微垂下头,说:“老奴是觉得,天玑真人平日里都不出三皇子府,没理由得罪了什么人,让人这般诬陷他。”

梁帝右边脸颊上的肉带起右嘴角抽搐了一下,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哼声:“哪里是天玑真人得罪了什么人,分明是冲着朕的来,能冲着朕来的,除了那个逆子还能有谁。”

乔保保便不说话了。

东宫里,萧珉听着探子回报各方的消息,眼角眉梢俱是得意——琴儿的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殿下,太子妃在殿外求见。”伍熊匆匆进来通报。

萧珉抬手制止了探子的回报,并叫他先退下,让伍熊将王妡请进来。

王妡进来时与出去的东宫探子擦肩而过,斜睨了探子一眼。

“太子妃这时候来见孤,是有何事?”萧珉在里头问道。

王妡收回落在探子身上的目光,将殿中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让人把门关上。

萧珉为感诧异。

“外头那些官家要建登仙台要加赋的传闻是你让人放出去的?”王妡懒于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萧珉不明白王妡说此话的用意,谨慎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谁给你出的这主意?嫌你死得不够快?”王妡嘲道。

“太子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珉不悦道。

“萧珉,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太子,还是个不受宠没有实权的太子,更是个连你父皇都想你死的太子,你还没有愚弄百姓愚弄天下的本钱。”王妡若不是不想坏了自己优雅的形象,现在一个白眼就翻后脑勺去了,“你让人放出去的那些传言,真以为旁人不会联想到你身上?”

萧珉先是皱眉,忽而脸色大变,显然是想明白了。

他让人传出去的那些话针对性太强了!

梁帝想建登仙台之事尚属捕风捉影,而加赋就全然是无中生有了。

他太心急了,不该这么快把加赋之事抛出来,固然使得京城百姓群情激愤,却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他身上。

“谁给你出的这主意?你确定那出主意之人是帮你,而不是害你?”王妡冷嘲。

萧珉沉默不言。

他不说,王妡也知道出主意的是谁。

无非就是那个异世界来的孤魂,也只有她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主意,说什么“宣传的艺术”、“舆论审判”。

此人有一句话王妡印象非常深刻——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

但是,同样的方法用在不同的情境下,产生的后果必然是不一样的。

如今的情形与上辈子截然不同,萧珉在朝中的处境看似比上辈子要好,实际上比上辈子还要坏。

曾经的萧珉韬光养晦,能忍一切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忍得朝中大臣都只知有三皇子不知有太子,别人在明处他在暗处,行事自然不打眼。他最后能登基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他暗中掌控了禁军,朝廷又大败猃戎被迫割让十州土地,老皇帝头风一直瞒得很好没有大张旗鼓地求医用药,得闻噩耗吐血昏迷很快就宾天,连遗诏都没有。

然而现在,王妡为救沈元帅一家,在后背各种使力,再加上各方的推波助澜,萧珉过早立在了朝堂上,惹人眼球又没有实权,还被父皇忌讳,被兄弟针对,就实在算不得处境好,要说坏吧也不尽然,至少提前入了朝中大臣的眼,不会再有只知三皇子不知太子的又嘲又尬的局面出现。

情境变了,处事的方法就也得跟着变。

吴桐此人不知是在什么环境成长的,的确有许多让人耳目一新的奇思妙想,后来她为妃时也为萧珉出了不少的主意——比如说大力修路发展商业之类的,也是有用处的,承圣五年开始,国库每年的税收将近一亿贯。

然而此人却都是纸上谈兵,她的那些奇思妙想有用的不少,无用的、浪费财力物力的更多。

就像如今的局面,倘若萧珉是个有实权手中握有一支军队的太子,朝臣们信服他,老皇帝不敢轻易动他,这个方法使用得当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萧珉没有。

王妡有点儿搞不懂,萧珉怎么就对吴桐的话如此信服,上辈子也是这样,吴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为此劳民伤财也在所不惜。

难道这就是真爱的力量?能让人失去理智?

“萧珉,你最好清醒一点儿,你现在是什么处境,能够行差踏错一步吗!”王妡声音冷冷的,看向萧珉的眼神也是冷的,甚至还有一种看傻子的意味儿,被看的萧珉简直一口老血就在喉咙口。

“多谢姽婳提醒,姽婳不愧是孤的贤内助。”萧珉被嘲得面子挂不住,说话几乎是一字一蹦。

王妡再一次忍住的翻白眼的冲动,说的话字字戳在萧珉心头:“你要是实在缺女人,我都把苏合送给你了,你要是不喜欢她我还能送你其他的,高矮胖瘦,各种美人都有。你就不要再觊觎你的九婶母了。”

呯——

萧珉把手边的茶盏扫落在地,猛地站起身瞪着王妡,眼神凶狠得仿佛欲生啖其肉。

“你——”

“怎么?”王妡挑眉。

萧珉努力按捺下怒气,缓缓坐了下来,说:“太子妃,你是不是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

“是我糊涂了,还是你糊涂了。”王妡哂道:“你九婶母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脑子都不要了。”

“够了!”萧珉猛地一拍桌,“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传出去对你对孤都不好。”

“是对你和你九婶母都不好吧。”王妡就是要哪痛戳哪,“萧珉,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是一碰上你九婶母你就蠢得惊天动地。”

萧珉的确被戳得难受,但他到底不是真蠢,冷静下来后,看着王妡沉着说:“孤知道该怎么做,你也要注意些,积点儿口德。”

王妡终究没有忍住,很优雅地送了萧珉一个白眼,看他是真明白,遂起身走了。

萧珉黑脸。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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