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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凭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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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我走,房里留一人,看守殿下。”她吐字艰难,但在她说话时屋内极静,每个人都认真听着,因为她只会说一遍。她特意注视常青,直板似的目光一瞬不错,“房内有简易机关,此后,未经房内守卫同意,擅自开门、推窗,都会触动机关,箭的目标在殿下,你们动,他、会、死。”

常青与众侍卫听得倒吸冷气,这位最聪明的傻子简直太可怕了。

这种简易机关做起来相当简便,只需一些弓弩与箭支,弓箭固定、上弦,对准凌肃,将门或窗,及她认为会被对手突破的地方连接弓的弩牙,但凡触动便会引射,只有房中看守才能解除机关,如此一来,看守凌肃的事一人已足够。

外头打得再惊天动地也无济于事。

常青与侍卫们埋头吃饭,无语凝噎中,无不在为殿下默哀。

黑子停下筷子看向她,神情有些凝重,将要开口的话到底闷在了腹中。

午饭后凉陌川回屋,不声不响躺在了绑成粽子的凌肃一侧。这两天,她与凌肃共用一间屋,共睡一张床,起初凌肃的抗拒心理极重,随意他越来越绝望,渐渐便磨平了他的急躁。

他是个聪明人,首先不可能与傻子沟通的来,何况现在的凉陌川有别于之前,他甚至怀疑她根本听不懂话,偏激到了极点,不能以“傻子”二字概论,相反,她还极为警慎诡诈。他的九名侍卫被她收得服服帖帖,大气不敢出一个,自己大穴被封,唯有等三个时辰后,封穴的效力减弱才能冲破,然而凉陌川出门最多两个时辰便回。

他不再试图问她目的何在,她不会说,他也已猜知内情。

京城内,一切还好么?凉家,都平安么?

他闭上眼睛,幽长一叹。

凉陌川转头看去,动手解了他哑穴,凌肃大感意外。

她端凝于他,眼光少有的温软,声音缓慢:“最多三天,等我经脉顺畅,就能变得正常,会说话。他们说,你是我的缘分,我也想知道,你是我的谁。”

凌肃眼中透出一阵惊喜,却很快被这现实的重重雾障掩埋,在她犯傻的这些日子,他渴望她回到从前的不羁洒脱,如今念想将要达成,他竟提不起半分欣然。要让她以绝对清醒的思维面对突如其来的家门剧变,要让她一清醒,便面对最残酷棘手的难题,他于心不忍,这一切的痛苦磨难,救与赎,他都宁愿自己背负。

他忽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爹娘是谁么?”

她定睛于他,似乎认为他问得很滑稽,“我爹,是定国公凉胜。”

肃眼中闪过一抹庆幸,看来凉陌川现状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糟糕,便又忘了之前碰壁的痛,“你爹现在不安全,我应该回去帮他,解开我的穴,若迟了后果不可计算。”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

“皇室旧事重提,极可能已经牵扯上了凉家,你爹有意让我们离京,为的是保护你人身安全,避免我惹火上身,可我们逃避不是办法,直面困境才有一线生机。我身为皇子,父皇如何也会顾虑,可你爹涉嫌逼疯皇妃,挑战皇权,父皇不可能不追究,更有政敌与好事弄臣从中作梗,他哪儿顶得住?”

凉陌川的默然在凌肃苦口婆心劝告时尤显突兀,她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直盯盯地瞧他。

“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你爹的穷途末路,于私,他触及父皇禁区,无罪也有罪;于公,他左相之位被废黜,朝中不乏想将他连根拔起的人,必会对他穷追猛打,借以撼动盛王一党,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凉家满门不保,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任凌肃说得口舌打结五内俱焚,凉陌川就那么不言不语地瞧他,用沉默高冷将他万箭穿心。

实在过意不去了,才干巴巴问他一声:“什么事?”

“是……”凌肃正要解释,眼光一偏,见卧室门外抱怀站着黑子,然后又一批暗卫围上黑子,争先恐后地向室内伸头看。

“喂,他们说什么呢?”

“听说殿下跟咱们少爷以前儿女情长嘞……”

“同殿下论起儿女情长时不应称呼主子为少爷。”有人异常抗拒地纠正道:“会让人怀疑少爷有龙阳之好。”

“……”

凌肃临时放弃了相告的打算,她什么都不明白,说了又有什么用,自救才是上策。

与凉陌川力拼不行,唯今之计,向泽恩寺求助更靠谱一些,当然,不到必要时,骄傲的武者并不会求救他人。

侍卫们不知事情紧急,向来只负责主子平安及听从主子命令的他们,根本不会在双方关系尚均衡、主子安全足以保障的时候,冒着得罪凉陌川、将主子置于更危境地的风险去求救。

趁此刻还能开口,他知道侍卫必然在后窗下有所布置,能听见屋内动静,他要提示他们,最紧急时刻已经到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要做出绝地反击……

这样的决心,是在凌肃并不知凉陌川在午饭时跟侍卫们说了什么的前提下。

以及……

“诶?”凉陌川没预兆地坐起,看看周围,挠着脑门想了半天,才对门口的暗卫道:“我回来时,有个纸袋哪里?”

黑子忙道:“属下见您好像忘了,便收了起来。”说着便转个身去取东西,片刻后走进屋内,将一只巴掌大小的黄油纸袋交给她。

纸袋本来是装芝麻油饼所用,她寅时多许便去竹林,那几位和尚怕她饿着,顺道带了一块他们师兄弟几个吃剩的饼子,给她聊以充饥,但她回后陵时,袋子里装的是另一样东西。

凉陌川从中取出一块布来,在凌肃面前立展,凌肃一见,满眼骇然。布是白布,却满布着一个个血红指印,触目惊心!

她口齿生硬地向他说道:“和尚给我的,说,泽恩寺众僧誓书,你弑师灭祖,要与你势不两立,有人上京,告御状。有人,买杀手,暗杀你,告状的不要理,要杀你的,”她大喘一口气,“也可以不理。”

提示侍卫向泽恩寺求助的盘算当即夭折,从高僧对凉陌川说的那番话中,透露了泽恩寺可能有五皇子凌钰的人或钱皇后的人。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是上京告状申冤,纵然他“罪名”落实不会被砍头,也必然会受到严厉处置,对于一个夺嫡的皇子,只弑师这一污笔,就足够终止他的政治生涯,对于皇子而言,这无疑是致命的。万不会有弟子为了报师仇,胆大到谋杀当朝皇子,皇子一死,即使有弑师嫌疑也无从证实,届时只怕泽恩寺将血流成河。

在凌肃的思维中,暗杀的倒好办,毕竟想暗杀凉陌川一心保护的人谈何容易,倒是告状的弟子,会成凌睿或钱皇后的一枚棋子,胜了,凌肃万劫不复,泽恩寺灭顶之灾,败了,泽恩寺诬告当朝皇子,灭顶之灾!

想动,身子不听使唤地僵直着,他迫视凉陌川,凛然道:“这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再迟下去,我们都要完蛋!松开我!”

“你要跟着我。”凉陌川收了誓言布,胡乱团了团,放回先前的油纸袋中。

凌肃心如火焚,脸颊憋得微红,“求你别闹了,你爹处境危险,泽恩泽被有心之人设计进圈套,你困我在这儿,跟让我为你爹挖坟无异。”

凉陌川状似沉思,门口那堆暗卫们已听得毛骨悚然,凌肃所言十分可信,不然以他闷骚的性子,被凉陌川圈禁陪睡的事儿他定上赶着干,绝没有一门心思想逃并对她大呼小叫的道理。

“为我爹挖坟?”凉陌川木然说着,之后便一声不吭下了床,绷直脊背走向室外,到门口时她停下,嘟囔道:“挖坟这损阴德的事,不是该我做么……”

泽恩寺忙于了尘身后事,各佛门同道闻讯赶来致哀,寺中有弟子大肆宣扬了尘死于九皇子凌肃之手,说凌肃杀人后失踪,请在场各位在外行走时留个眼神。四面八方的宾客们听说这事后无不惊诧失色,有质疑其真实性的,毕竟,凌肃似乎并没有杀师的动机,而更多的声音则指骂凌肃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天理难容。

假消息如此扩散下去,过不了多久,当朝九皇子弑师的恶行,便相当于昭告了天下。

竹林禁地,天色将明,望着满目青竹,挺拔而立的凉陌川身前有风。

“寺内情况很复杂。”在凉陌川身前,最年长的那位被其他人称为师兄的高僧一身宽袍生风,一脸高深莫测地道:“寺内定是早前便有朝中人混入,看来,是有人想利用这次机会整倒释念,达到他们排除异己的目的。以贫僧之见,释念还是及早回京的好,耽搁下去,舆论对他不利。”

一阵风过,吹来一片竹叶,凉陌川信手探指,巧将飞叶捻在了二指之间,再慢慢地,放入嘴里枯燥地嚼着。

任性地说道:“他不能回去。”

高僧对她这边一个长眉斜飞,带着些威胁味道。

她道:“寺内的事,师父们操心着,殿下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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