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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 共你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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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两个人站在一起,别人只会疑惑:

  这两个人长得好像亲生的姐妹,

  五官相似却总觉得差些什么,

  眉眼中的神韵更是相差万里。

  当初,奉泽还特意去查了这件事情,他一直怀疑,当初南溟的魂魄转世的时候,散失一魂到叶珩体内。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叶珩是姐姐,没道理先有一魂转世,余下的再进入妹妹体内啊。

  夜淇揪着奉泽衣服上的那一撮毛,突然说道:

  “奉泽,你再把翅膀变出来给我看看!”

  奉泽没有多想,就缓缓地张开洁白的翅膀。夜淇盯着那张开的羽毛,坏笑:

  “我那天见折桑三哥把羽毛的边缘染成红色,突发奇想,虽然他染成红色并不好看,但是……我可以帮你染一些别的颜色!”

  奉泽:

  “……”

  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是他还是顺从地让夜淇领着去了丹青神君的墨云峰。

  神界司掌画作书法的丹青神君正在竹林前作画,风姿文雅,一身素衣,真可以说是很有神君的气质了。身旁各色各质的颜料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五颜六色,排列整齐。各类的画笔也是整整齐齐地挂在一旁,见到奉泽和夜淇手拉手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画笔,站起身来行礼:

  “尊座、公主。”

  丹青神君面相年轻清秀,是个白白净净的神君,性子也洒脱,夜淇平日里喜欢与他开点儿玩笑。于是她好奇地打量着丹青神君的颜料,好奇地说:

  “我上次来还没见过这么多颜色,你这又是从哪弄来的?”

  丹青神君十分自豪地拿起一小盘五颜六色的料,开心道:

  “这可是我下凡,从西域弄来的,颜色鲜亮,虽然没有本土的含蓄,但画出来的画别有一种锋利绚烂的美感。”

  他看着夜淇和奉泽还拉在一起的手,无奈地说道:

  “您二位不会是来找我画像来了吧?”

  奉泽想说你家小公主可能是来画本座的,但见到自己在跟前,丹青神君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就对二人说:

  “本座先到那边去,你们聊。”

  丹青神君又行了个礼,那温雅的气质在奉泽走了之后一下子就变了样,他挑了挑眉毛,十分嫌弃地看向夜淇:

  “不是小神说你,小殿下你这一身没品位的衣服是不是在彩练峰拿的,真是……她们彩练峰的品味一向是如此低下。”

  夜淇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听到他说:

  “就穿成这样还想让小神给你作画……”

  说完这句,就见到夜淇说:

  “报个价,一幅画多少钱。”

  丹青神君摸了摸下巴,很是见外地说道:

  “一口价,一幅画一件珍品灵器,不讲价、无礼品,别跟我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远处能够听到这边声音的奉泽:

  “……”

  夜淇可不用保持什么形象,她很是无赖地说道:

  “你这一件灵器收的是颜料钱,还是手工钱?”

  丹青神君一撩头发,很是自豪地说道:

  “当然是本君那六界无双的画技钱,若是其他人,就算是有再好的材料,也画不出本君这般的好画。”

  夜淇很随意地接到:

  “那太好了,丹青借你的颜料用一用,你自己可以走了。”

  丹青神君:

  “……”

  远处正在走过来的奉泽:

  “……”

  他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夜淇一把将奉泽拉过来,指着地上的一块石头,说道:

  “你坐这里。”

  奉泽看着那块石头:

  “……”

  丹青神君:

  “……”

  夜淇恍然大悟:

  “哦,你嫌脏啊,那我这里还有一把椅子。”

  说罢,她就在丹青神君震惊的目光中,从灵墟里祭出了一把木头椅子——

  一把十分朴素、没有任何灵力的木头椅子……

  丹青神君:

  “公主殿下……您这……灵墟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哈……”

  夜淇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十分谦虚地说道:

  “不敢不敢,我灵墟里还有两根鸡腿呢。”

  丹青神君:

  “……”

  说着,夜淇就把奉泽按在了椅子上,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翅膀张开。”

  奉泽很是听话地把翅膀又张开了。

  丹青神君:

  “……”

  他眼花了吧……

  他们高高在上、不苟言笑、杀伐果决的尊座……怎么在公主殿下面前温顺的像一只……白毛鹦鹉……

  丹青神君觉得自己不宜再待在这里了,于是很自觉地跑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假山背后,透过假山上的孔,偷偷地看向这边。

  然后,他就看到了难以忘却的一幕——

  他们家尊座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张开雪白雪白没有瑕疵的翅膀,一半无奈一半宠溺地看着小公主。

  小公主则用灵力将他所有的颜料都浮空起来,用笔蘸料,在尊座的每一根羽毛上,都画上了不同的颜色……

  包括他刚从西域弄来的色彩绚丽的颜料……

  时间好漫长,

  似乎过了两个时辰,小公主终于放过了他的颜料,十分自豪的收了灵力。

  丹青神君就看到,他尊重的尊座大人……

  翅膀变成了一片彩虹。

  奉泽将翅膀向前合去,那个动作特别像一个五彩斑斓的大河蚌正在收起自己的壳,然而夜淇对她的作品特别的满意,对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奉泽说:

  “怎么样,好看吧?”

  奉泽:

  “……”

  “好看。”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丹青神君收到了来自尊座的传音:

  “这个颜料什么时候能褪色。”

  丹青神君:

  “多洗洗澡,用水系灵力多泡泡,三天能掉。”

  奉泽沉默了一会儿,更加生无可恋地传音了两个字:

  “多谢。”

  良久,丹青神君又收到了他们尊座大人的传音:

  “下一次阿夜再找你要颜料,你就说全洒了。”

  丹青神君:

  “这不好吧……公主殿下现在修为那么高,灵力探知就知道了。这个谎很难圆的。”

  奉泽:

  “你要是不想你的颜料真的全洒了,就使劲圆。”

  丹青神君:

  “……”

  这个年头,没武力、没地位的文神都不好干啊!

  两个人手拉手又回去的时候,奉泽心想着立马就去洗个澡,用自己的灵力贯穿洗澡水,泡一个时辰。

  好巧不巧,两个人就遇到了一脸不爽的苍羽。

  苍羽的眼睛先是刀子一样地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刚想说一句“不知羞耻”,然后他那双深蓝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惊愕,颤巍巍地指着奉泽背后的空气说道:

  “你……翅膀……怎么了……”

  以苍羽的修为,即使凤族不伸展开翅膀,他也能稍用灵力看到对方的原身。

  然后……

  奉泽轻咳了一声,刚想说“不小心弄脏了”,又怕伤了夜淇的自尊心,于是很是不情愿地说了实话:

  “阿夜画的,好看吗?”

  夜淇也是一脸“求夸奖”地看着苍羽,

  苍羽:

  “……”

  “我要是说好看,你会不会也给我画?”

  夜淇拼命点头:

  “你要是想要,我立马给你画!”

  苍羽:

  “……”

  “不好看,特别丑。”

  夜淇一颗脆弱的心,啪啦摔碎了。

  当天晚上,赖在奉泽书房里的夜淇,就看到一身银白的苍羽端了一盘果子,站到了书房的门口。

  苍羽周围都是一种“闲人勿近”和“老资看你很不顺眼”的独特气质。

  他走进来,乍一下见到夜淇在里面,愣了一会儿,才十分尴尬地轻轻咳嗽,将果子“啪”一下放在桌子上,对夜淇说:

  “给你的,吃吧。”

  夜淇:

  “啊?”

  然后,苍羽白了奉泽一眼,风一样地离开了。

  夜淇看着他的背影,怀疑地指着自己:

  “这是……给我的?我看着这像是灵果,有治疗功效的,我又没病。”

  奉泽看着那盘果子,微微笑了笑:

  “这是给我的。”

  夜淇一惊:

  “你病了?怎么回事?”

  奉泽见她紧张的样子,连忙安抚:

  “没病,是我因为凤髓有损的缘故,从小惧寒,这种果子叫暖韵果,驱寒效果极佳。”

  他拿起一个果子看了看,心中却是一暖:

  “这种果子,长在雪山之巅,有九尾雪狐守护,要摘下这几个,可不容易。”

  夜淇这就奇怪了:

  “那他都花了这么大力气,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是给你的?”

  奉泽叹气摇摇头,哭笑不得:

  “他面子大,看你在这里,不好意思说。”

  对于这个理由,夜淇真的是十分无奈了:

  “不好意思说?你们俩是亲兄弟,送个果子怎么了。”

  说到这里,夜淇倒是有点儿理解了:

  “不过,我觉得他好像是真的看你有点儿不顺眼,你们俩见面的每一次,他都尖酸刻薄地讽刺你。”

  想到这里,这几天就拼命泛酸水的夜淇又想了起来:

  哎,她家奉泽以前可是喜欢苍羽他媳妇儿。

  要谁都不能对这种惦记自己媳妇儿的弟弟好脸色。

  不过今天酸就酸一会儿,奉泽既然说都过去了,那就都过去了;奉泽说最在乎的是他的阿夜,那就是阿夜。

  听夜淇这么说,奉泽也是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小时候,我与大哥交流不多,但是这一千年,我经常去雪窟看他。他是个很别扭的人,因为南溟的事情,肯定是怪我的,所以每次见面,都难免遭他的数落,我也就当听不见。”

  “但是,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我与大哥,比与折桑更加亲近,他的伤痛苦恼,我更能感同身受。”

  夜淇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很喜欢听奉泽对她倾诉衷肠,因为这个人真的太爱拘着了,这么多吐吐肚子里的话,反倒更舒坦一些。

  奉泽像是在回忆什么东西,故事不紧不慢地讲述:

  “他总是嫌弃我,也总是想报复我,可是……”

  他脑子里回忆起当初的故事——

  那一年,是他登上神尊之位的第一年。

  他那时年纪轻,虽然修为已经不凡,可是到底与那些活了千百年的神兽有很大差距。

  神族之内氏族错综复杂,神尊换位之时,许多世家联合起来反叛。

  他那一次,虽然斩杀了对方的全部人马,但是自己,却重伤倒在雪原之中。

  他到底天生凤髓有亏,幼时就有寒症,灵力亏损,没有法术护体,又倒在雪地里,登时寒症发作,在雪地里蜷缩着瑟瑟发抖。

  他那个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

  然后,他就在模模糊糊之中听到一声冰冷的嘲讽:

  “废物。”

  那是他大哥的声音。

  当时,他心里是喜悦的,也是惊讶的。

  他大哥明明已经在雪窟之中隐匿了许多年不曾出来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

  唯一的可能,

  是他其实在时刻关注着自己,

  或者说,

  关心着自己。

  苍羽当时用了空间术,带着他一起回到了雪窟之中,一手把他甩到了床上,然后,好几天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奉泽灵力亏损,身体很虚,只能拖着重伤的身体去找东西吃。

  三天之后,追一只雪兔的时候,在一个雪洞里,看到了苍羽。

  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银白的衣服上有着长长短短的野兽抓痕,向外渗着血。嘴唇也有些苍白,一头黑发有些凌乱。

  而他的怀里,揣着四五个完好无损的暖韵果。

  那时候,上古神族尚未衰落的那么厉害,雪山之巅守卫神果的神兽九尾雪狐修为十分了得。

  他身上的抓痕,是九尾雪狐留下来的吧。

  奉泽呆呆地看着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苍羽,莫名的、很想哭。

  他默默地回到雪窟里躺好,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就看到苍羽打开了他的房门。

  苍羽已经把全身上下的伤隐藏好,换了衣服,整个人整整齐齐地走到他的床头,将手里的果子一把摔到他的床上,冷漠地说:

  “路上捡的,怕你饿死,带回来给你吃。”

  那时候年轻且多愁善感的奉泽,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苍羽看到他的异常,狠狠白了他一眼,说道:

  “没出息。”

  奉泽坐起来,拿着一个果子吭哧吭哧啃着,他看着苍羽的黑色长发,忍不住说道:

  “大哥……你一个人住,怎么也不把头发变回原来的颜色。”

  苍羽冷哼一声:

  “你嫂子喜欢黑头发。”

  他这么一说,奉泽又低头默默啃果子了,良久,他才低声说道:

  “她也说过,想要跟自己的良婿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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