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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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一半,苏婉清却是语气急转直下,“原本我亦以为是外祖母身子不好才这样,但是舅母,祖母不了解难道我还不了解您的为人吗?您素来大方得体,平日里将外祖母更是视作亲生母亲,怎么可能会因为大表姐的婚事就说出刚才那般话?”

见着薛氏的表情有了变化,苏婉清再接再厉道,“舅母,能不能告诉我,您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薛氏听完只是深深的看了苏婉清一眼,那眼神仿若想看向她的内心,良久才化为一道叹息,“清儿当真是长大了,竟是变得这般聪慧,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会感到万分欣慰!”

话毕,看到苏婉清不赞同的神情,这才缓缓开口,“时至今日我亦不瞒着你了,咱们宁府虽说看上去表面风光,但最近却亦是很不顺心,皇上多疑,近几年来更是疑虑你舅舅功高盖主,刻意剥下了些他的实权,你舅舅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可这问题就出在了小一辈上!”

“难道大表哥心怀不满?”

“你大表哥自小聪慧,看待事物又极为透彻,就算心里有些许愤懑亦不会做出什么异动,只是这凌筠却是不一样的……”说罢,薛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接着道,“凌筠这孩子虽说是庶子,但因着你舅舅原本子嗣就不多,故而对他倒也没有丝毫薄待,吃穿用度上与凌华都无半点差别。

可那孩子却是个野心勃勃有大主意的,最近我们只是觉着他行为反常,一查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竟是巴结上了三殿下,前些日子三殿下上门甚至说到要将如悦娶为侧妃,你舅舅没法子只好扬言说你外祖母身子不适,不宜在此时谈论婚嫁之事,试图将这事草草应付过去!”

“三殿下这人城府深沉,我虽长居深闺却也是有所耳闻,这样一个人,会因为舅舅这番话就轻易放弃吗?”苏婉清抬眸追问,虽说是个问句,但眼底透出的光芒摆明了她不相信的态度。

虽说她并非是朝堂之人,却对三殿下与大殿下争夺储君之事亦有所了解,最近两人之间的斗争更是白热化,三殿下并非嫡长子的身份,故而定是更加的求贤若渴,虽然舅舅如今被皇上疑虑,但宁府终究是京中的名门望族,其影响力仍旧存在。

再者舅舅身为镇国大将军,自他手中提携的将领自然不在少数,武官不善谋略却多为忠肝义胆之人,舅舅对他们有知遇提携之恩,来日若是遇到困境,他们定然愿意出手相助。

若是三殿下当真与宁府结为姻亲,那便是多了一个强大的助力,自古以来谋权篡位靠的便是计谋和士兵,三殿下向来城府深沉有勇有谋,若是再加上舅舅手下的那些个将领和士兵,这对他争夺储君之位必定如虎添翼。

依着三殿下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弃宁府这样一块大肥肉呢!

苏婉清的这些想法虽然并没有说出来,但想必薛氏亦是心中明了的,她微蹙着眉,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悲愁,“三殿下哪里真的会那样容易就放手啊,自幼在皇宫里长大的人,哪里会那般单纯,只是不愿和我们明着起争执罢了,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你大表姐再过半月便要出嫁了,这时候若出些什么岔子,这婚事只怕就不成了,我和你舅舅外祖母商量来商量去,只好出此下策,想着将你唤过来演这一场戏,只盼着能拖些时日,等如怡嫁出去了再慢慢想法子应对!”

的确,三殿下为人十分狡诈,保不齐会用些什么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宁凌筠虽说不是平庸无脑之人,但就是怕他急于求成,一心想着能建功立业,最后不但害了宁府,还反替他人做了嫁衣。

苏婉清兀自沉默着,脑子里却在不停的拼命回想着前世的一切,可越是回想她心头的疑惑就越深,这一世的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渐渐偏离着前世的轨道,前世虽说二表哥宁凌筠最后也是巴结上了三殿下,但却是两年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三殿下已经志得意满,对宁凌筠更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更别提还承诺迎娶宁如悦为侧妃了。

蓦地,前世一件大事跳入了苏婉清的脑子里,她的眸子下一刻霎时亮了起来,虽说这世很多事情都与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此刻她亦只能寄希望与此了。

这样想着,苏婉清开口道,“舅母您且稍安勿急,这船到桥头自然直,舅舅忠肝义胆了一辈子,想必上天定不会薄待。”

薛氏听言只轻轻点了点头,虽说她将此事说与了苏婉清听,却也并未寄希望与她,如今听到她的话,亦只是当外甥女的安慰之词,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两人一路无言走向大门,苏府的大门外,漆黑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并不是很显眼的马车,苏婉清一见便明白过来,今日薛氏过来,身后必定有三殿下派来的人偷偷跟随,薛氏为了演这场戏,不仅在深夜前来苏府接她,还派出这辆与宁府身份完全不相符的马车,实在是用心良苦。

聪明人向来容易被聪明误,三殿下算准了宁府说的老太太身子不适是应付推脱之词,故而一定以为宁府会将老太太病重之事大肆宣扬出去,以试图阻止他求亲之事。

可如今舅母不仅没有大肆宣扬,还可以做出这样一幅不希望他人知晓的样子,这反倒会使三殿下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变得游移不定起来。

苏婉清的猜测一点没错,当侍卫回宫复命的时候,南启正在烛台下看书,听到薛氏是趁夜偷偷将苏婉清带回宁府之时,他原本清冷的神情变得有些莫测,将手中的卷章放下,他负手而立起身走向窗台,一旁案几上的烛灯被风吹得左右晃动,忽明忽暗的照在南启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良久,南启才开口道,“你们一方面继续守着宁府,另一方面派一小拨人守着苏府,本殿下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玩的什么把戏!”

南启话音刚落,屋子里又是一阵寒风,两名侍卫转瞬间就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再次归于安静,南启依旧保持着仰首的姿势,清浅的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明明是淡然的神情,却无端让人感到阵阵阴冷。

“宁德峰,你想要独善其身,那也要先看看本殿下答是不答应!”

月色清冷,秋风萧瑟,案几上的烛灯拼力燃烧,却终究抵不住满室的冷寂……

苏婉清踏进宁府第一时间就去了外祖母的康泰斋,祖孙两人在房中聊了好一会儿后,余氏才因着实抵不住困意放了她回去,浅笑离开,苏婉清回房正打算歇下,就感受到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霎时困意顿消,紧绷着身子敏锐的朝四周张望起来。

“小丫头果然厉害,不过是一阵风亦能引起警觉!”蓦地,一阵男声响起,苏婉清顺着声音朝上一看,房梁上赫然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定睛望去,这男子可不就是上回在王锦依门外撞见的那个面具男吗?

此刻他依旧带着面具,但那面具下的双眸却似乎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冰冷,反倒透出些许兴味出来,就连方才的话都透出丝丝赞赏。

“阁下谬赞了,我哪里的是厉害,不过是较之其他人更贪生怕死罢了!”不知为何,从看到面具男的那一刻起,苏婉清一直紧绷的心居然奇迹般的放了下来,暗暗松口气后,这才轻言出声。

面具男没料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却是笑了起来,飞身从房梁上跳下来,浅笑立于苏婉清的面前,“几日不见,小丫头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啊!”他的口气中满是揶揄,眸光中甚至因为笑意透出几缕异样的神采。

看着面前与第一次见面判若两人的面具男子,苏婉清一时间倒是有些看不分明了,微微叹了口气,索性不再与他闲谈,单刀直入问道,“阁下怎么会来宁府,而且同样是深夜造访,究竟是所为何事?”

男子依旧一副佛曰不可说的模样,“小丫头,你可以当做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又是揶揄的声音,苏婉清却是从中听出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阁下莫非是来宁府找人?”试着猜测,却意外的捕捉到男子眸中一闪而逝的赞赏,苏婉清心下了然,自己定然是猜对了!

果然,面具男听言后轻声笑道,“小丫头洞察力果真是惊人呐!”而后话锋一转,接着道,“宁府据闻有个叫宁凌筠的二少爷,倒是不知他住在何处呢?”

“二表哥?”苏婉清有些愣住了,这面具男与宁凌筠会产生交集,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但那呆滞只停留一刻又缓和了过来,随即脑中回响起先前舅母说得那些话,黑眸渐渐眯起,眸光中甚至带上了些微的谨慎,小心问道,“你找二表哥做什么?”

苏婉清的想法很简单,这面具男行踪诡异,又是来宁府找与三殿下有利益往来的宁凌筠,定然绝非池中之物,说不定是三殿下身边的亲信!可此番反应落在一旁的面具男眼中却是完全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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