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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窗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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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清言可以宫里孟府换着住,但这并不意味着孟家已被解封——府里的人固然撤了,但府外一直守卫森严,用青柏的话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清言安慰他:“这未必是坏事,咱们出不去,坏人想进也进不来啊。”

然而这回她还真说错了,这天晚上,就有人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孟府,当然,这一位并不是坏人。

进宫折腾了一趟,又去了一回天牢和地牢,清言也是满身疲累,但面对孟老太太,她当然还是精力充沛,还精神抖擞地看过了已经好转但尚未醒来的米氏,清言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兰泽轩,瘫在榻上起不来。

红燕和小绿甚是心疼,红燕嘴讷,说不出什么温情话来,小绿便道:“姑娘也太辛苦了,这来回折腾的,让姑娘没个安生,哼。”

小绿后面这话虽然没有主语,但却有明确的指向,清言深以为然,但这府中还不知有多少商乐道的耳目,虽然清言这小院无人能进,但总要防着些,清言便摆了摆手道:“隔墙有耳,谨言慎行。”

小绿一凛,便住了口。

红燕这才道:“姑娘,热水备好了。”

清言顿时眼睛一亮,这个时候,能洗个热水澡去乏当然是最好的。

不过,她还未起身,何敬就来了。

“姑娘,韩夫人,并韩淑妃与韩泰然韩芙然,已由大将军乐君亲自送出城去了。”

清言惊讶:“真的出城了?”商乐道这么爽快?

何敬点了点头,却道:“不过,听说这边开出了条件,要用韩家人交换乐善。”

“嘁,”清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商乐道没那么大方,不过,既然要换人,那商乐道怎还立刻将韩家人送出城去了?

她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何敬跟着默了一下,才道:“许是,王爷人品比较好?”

清言不禁好笑,道:“咱们王爷的人品当然没的说,不过,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很惊奇哦。”

望着眉毛微挑满脸喜气的少女,何敬有些窘迫。

书上说的果然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孟家这位姑娘在一起待久了,就是容易没正形,可是,他的心中却很欢喜。

何敬正想着,忽得耳朵一动,厉声道:“谁!”

清言也是一惊,心道莫非还有人来行刺自己?那他可来错了地方,她这居处最不怕的就是刺客。不过,何敬的意识也真够敏锐的,她都没有觉察到任何动静,何敬竟然已经有所发觉。

“别担心,我这院子做过处理,闲杂人等进来便是一个死。”清言刚说完,就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咳,来的这是高手啊!

何敬也面色大变,不过,旋即他便是一喜,望着清言的目光满是喜悦。

清言也不禁笑了起来,顾不得到门口察看,她疾走两步来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子。

灯火掩映中,顾西华的面上呈现出暖暖的金黄色,棱角分明的面庞更见俊美,一双眼眸深邃幽暗,一望见清言,便绽放出温柔至极璀璨至极的华彩。

清言顿时觉得那窗子碍事起来,恨不能立时跳到窗外,站在顾西华的面前,紧紧地抱他一下。

但一触及顾西华那炽热又柔软的眸光,她便又舍不得移开眼去,又恨不能永生永世就这么一直对望下去。

何敬早已识趣地离开了——他想待也待不住,王爷和孟姑娘没人理会他啊。

然后,何敬在院外见到了同样一脸无奈的苍石。

曾经,何敬未收到师父命令的时候,他与苍石都算是楚王的左膀右臂,那时,二人也很是惺惺相惜,可如今……不过是数日之后,早已沧海桑田,幸好,孟姑娘还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再次回到楚王殿下的身边。

但他终究是个背叛者……

何敬黯然地想着,便看了苍石一眼。

这一眼,当然包含了他的心虚愧疚和期盼。

可惜,苍石是个神经大条的,他见孟姑娘肯理何敬,便觉得何敬必然无事,即便有事,也已被孟姑娘解决了,因此,根本没注意何敬的眼神,何敬这一番媚眼算是都抛给了瞎子看。

之后,两人便有志一同地站在院外当木桩,这番贴心,自然是防备着院内会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动静,然而,好一会儿过去了,孟姑娘那生机盎然的院子里却什么声响都没有传出来。

院内,清言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顾西华,一开始的惊喜激动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缱绻难离与不知为何涌上心头的,淡淡的忧伤。

她本以为来都城这一趟,不过是跟潜入太原城时差不多的过程,顶多这个过程的时间会比较长,但她完全没想到,她的心绪也会跟着变动。

这都怪商乐道。

虽然那家伙阴郁的很,还有点心理扭曲,可他的确对自己做出了妥协和让步,清言心中领情,这是商乐道的善意,她面上再是坚硬生冷,可心中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而顾西华,从身份上来说,是她的仇人呢。

呸呸,她当然不会认,但顾西华呢,他的心中又是怎么想的?

她现在致力于保着顾家人,可若有一天,她保不住,商乐道将他们都杀了呢,顾西华会不会怪她?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清言的心湖便波动起来,望着顾西华的目光也越发的缱绻难舍。

对清言这变幻莫测又无比情深的目光,顾西华当然感受得出来,他心中欢喜,欢喜之中,却也有疑惑。

阿言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将我当成了商氏的仇敌,因而,对我产生了怨怪?

顾西华心中拿不准,便没有贸然开口。

就这样,彼此相悦的两人,隔着窗子看了很久,久到清言都觉得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外头这个熟悉又有点不熟悉的人影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时,顾西华开口了,他眼睫微垂,望着窗子上那个圆圆的孔洞,露出了一丝久远的笑容,道:“这窗纱,为何一直没换?”

淡淡的,忧伤的氛围突然被打破,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重新回到了满是烟火气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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