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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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隋唐说出去酒店时,王美丽就应该自己下台阶,跟着去。

对于他来说,酒店是家,而家是酒店。

隋唐的家比酒店还酒店。

王美丽当是华丽欢场,没料是个冰冷坟场。

也是,date软件里有几个好鸟。就算鸟的硬件过关,旁的硬伤也跑不掉。

偌大大平层,王美丽未及参观内室,就定在原地,看主人拆家——

隋唐不耐烦地拆下前妻的巨幅艺术照。

落地艺术照需要2-4人装卸,他拿着拆钉家伙和一把锤子利用杠杆一点点撬开。

悬而欲坠时,王美丽想要帮忙扶住,被他一声“闪开”吓得退到走廊尽头。

沉重的相框摔在明镜透亮大理石地面,发出地震声响。她捂住耳朵,震懵了,差点失聪。这像小时候,邻里叔伯带她进城看炸大楼的动静。

隋唐赤足碾过相框,锤子一扔,开始拆墙上的小相框。

抬臂掼画间,墙上的彩色一点点剥离墙面。

隋唐像在解释,又像在自嘲,“一直懒得回来,这些东西太碍眼了。”

“你结婚了?”她看见了民国风格婚纱照。照片上的隋唐带着少见的微笑,就是有点僵,像是被ps技术强行翘起嘴角。

“离了。”

“多久了?”

“没多久。”

隋唐离婚距今三个月,婚史却不过10天。这10天里有8天在进行离婚拉扯。

最可笑的是,巨幅艺术照、婚纱照、婚礼仪式、买房精装设计耗时一年之久。

话及此处,隋唐点到即止,没再说私事。

约会软件上很多寂寞婚男。王美丽习惯陌生人,也听多奇葩恋事,不以为奇。

她揉揉头发,撑膝趺坐沙发,见隋唐倚墙瘫坐,便挑动气氛,讲起故事来。

她讲起三四年前她约了一个男的,那天晚上她什么也没干,就抱着那个西班牙男孩听他哭诉一晚女友不爱他了。

“哭了一晚?”

“嗯,清晨太阳升起,我拉开窗帘,他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她没说自己也跟着陪哭,泪失禁到天亮。

这不酷。

他划出声鼻音嗤笑,“有意思。”

“嗯,确实有意思,他要是抱着我射一晚,我不一定记得住,但抱着我哭一晚,估计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隋唐盯着相框一角,好会才反应过来,才笑出声。

王美丽蹲到他跟前,多动症似的前后颠着,“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忘不掉的男人啊。”

四目交接。她笑着拍拍自己的肩,很仗义,“借你哭。”

“不用了。”他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洗手。

哎呀,怎么就不用了呢,王美丽追着他,皮嗖嗖地蹦跳,“为什么?是还爱她吗?”来吧,她愿意听故事。让她见识见识冷面男人的百转柔肠。

水流沾湿手指,隋唐在洗手台面找了一圈,抽屉粗鲁开合,洗手间回声,动静不小。

“谁结婚是因为爱?”他的不骄不躁在这个话题里找不着影。闪离应该是他人生不小的败笔。

王美丽听着大荒唐,“谁结婚不是因为爱?”

就算亲眼见证无数段婚姻崩毁,王美丽也没怀疑脑热进坟的原因是被爱给冲昏,不然年纪轻轻哪里想不开。

尤其是隋唐这样的男人,不为爱,难道为钱委身?这种气质,完全不似金钱包装出来的。

隋唐拆开洗手液包装,摁压十余泵,终于挤出新鲜的乳白色,飘着乳香。

是女人挑的。

王美丽倚着门,眼见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把泡沫搓肥,晶晶透亮,圈圈圆圆,来来去去,给她看饿了,咽了记口水。

隋唐面无表情地消化,不痛不痒地说:“那祝你幸福。”

切。

她见好就收,不爱讲拉倒。

“行吧,祝福我收下了,远的你给不了,先给我近前的幸福吧。”王美丽探入龙头底下,顺水流插入手指。手心一紧,十指交叉。

两人指节摩擦,掌心的一涡活水活活被焐热。

她没让陪男人情伤的菩萨心肠出炉拯救。

男人伤心的时候最好操了。她喜欢忧郁的男人。最好能在她怀里哭着硬,哭着软,来来去去水不断。

凉水淌下,冰凉的手被她带进毛衣,顺下摆长驱直上。

呼吸进入动物性的活动节奏。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引导他的手穿梭垭口之间,控制他的手又不让他游走。直到毛衣内的男性力量雄起,反客为主,掰住她的手腕子,王美丽才仰起脖子,借巧劲儿锚定他的腰际,跳上箍牢。

她扮作头凶狠的野兽,正在用实践证明她很厉害——他上次的离开和拒加微信伤害了她钢筋铁骨的□□心。

床要上,气也得撒。

衣物剥落间缠住身躯,脚下来回打转。

金碧辉煌的俗色豪装时而过曝,时而失焦。

王美丽在明暗闪烁中抛出动词,追寻他的唇,最终被他甩到床上,翻了个面儿。

这回他没有试探。

王美丽满足了好会,又在跌撞间,生出不满来。她死咬着嘴唇没出声,趁他不备,反身把他咳在身下。

到底是男女悬殊,动作肯定不够利落。

床笫之间一度化成斗兽现场,两人目标洞穴不一,撕扭抱着亲着,隋唐先没明白,慢慢在她带怒的眼神里嚼出味来。

灯没开,窗帘闭合,缝儿都没透一点,四下乌漆嘛黑。

他撑在她耳侧,抿着唇,垂着眼,乌黑的眼睛洞深不明。

没有尽头的对视中,王美丽一呼一吸地试探,接着嘴唇突袭。

很犟的姑娘,亲上了还不爽,捏着他的下巴胡吻了好几下,吻湿他半张脸,又却没撬他的嘴。

山呼海啸终止在黑暗里。

白色的浪花儿急流勇退。

王美丽假作捻起被套上的花型牡丹,细嗅床褥清香。

这房子没人住,但有人打扫。

有钱就是好。

她趁隋唐去洗澡,发了会呆,抱臂到客厅转悠。

无聊了,她拿出堆在墙角的一整套画具,找出红色,在砸毁的巨幅画框背面,速描了张血红嘴唇。画得有点好,兴致来了,又找出黑色,在唇上点了颗痣。

一支狼毫新笔,毛就这么被她呲毁了。

水声持续了很久都没停,也洗太久了吧。有这么脏吗?

她胡乱揉头发,走神想事情。

隋唐洗完澡出来,找了一圈。

他看见了那张嘴唇,扫了眼画具,“你会画画?”

她回头,“好看吗?”

“还行,”毕竟是零下,空调没打起来,她□□,隋唐开口问,“冷吗?”他随手找了条毯子,给她披上。

爱干净的男人很好,但太爱干净了,难免失味。

方才床上的撕扯,搅翻了她不少情绪。她没带烟,而隋唐不烟不酒,家里屁都没有,她败兴地拢了拢毯子,“我得走了。”

隋唐抬眼,盯着她的眼睛确认这话含几分较劲几分试探。

窗外雪纷飞,他说,不洗个澡再走?

王美丽不想让气氛难堪,逗趣儿讽刺他:“要是我进去了,想再来一次,也可以吗?”

“你说呢?”他搂住她,亲亲她的耳垂。

“那就省去我去洗手间的功夫,”她张开双臂,特小鸟依人地环住他,柔情地扭腰撒娇,“直接来吧。”

她死死地拽住他,把他拉进画幅,翻滚在那张新鲜的大红唇上。

她感觉到隋唐的抗拒,亦有心作弄,咯咯傻笑,一搭一搭地亲他,软化他。

没料,隋唐比她还享受——在床以外的地方。

染料粘在身上,牵拉皮肤,难受得很。她也就是图个刺激,根本没法做,每一下扯动都像卡带了一样。

当然关键是他们没套儿了。

她想抽烟,身子也冷,右手指尖来回捻,搓空气烟头。

她问:“你说洗得掉吗?”

隋唐托着她的腰,眼里烧着火,“不知道现在没工夫想这个。”

王美丽抵着硬茬,迟疑好会。她看见了他的欲望,来回滚动的喉结,她一点点往下滑,低头看看,沉默了会,选择了走。

她边穿衣服,边自然地跟他聊说,既然要做高端酒吧,得入scotchmaltwhiskysociety。又可以买到好酒,又可以做趟宣传,一举两得。

“他们的酒只卖会员,以前入会是会员推荐制,现在行情不好,世界最大威士忌俱乐部也收费就给进,没门槛儿了。”

“你很懂酒?”他听她讲内容,很有意思。没有一味强调饮酒噱头,实操性比较高。听多了虚了,她的话术倒能实在入耳。

“这个不能告诉你,我还得靠这点神秘赚钱呢。”她冲他眨眨眼。

她边围巾边换鞋,口唇伶俐,讲个没停。收拾妥当还记得拿起那个空酒瓶,“我回去帮你查,但按我刚喝的口感,我觉得一般。”

“是吗”

“可能是自酿酒,只是贴了标,感觉酒精度数比标的高。”

“好,我也就是尝着不错。”

隋唐光着膀子,套了条崭新的睡裤,手揣在口袋来回踱步,对身上红一块黑一块的画料浑然未觉。

王美丽看着想笑,转念思及自己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没五十步笑百步。

隋唐想留她。

可她一定要走。

像是生气了,脸上又满是笑容。

他送她到电梯,问她,回去就睡了吗?

王美丽捏着围巾须子思索,扭头冲他明媚一笑,“回去bumble个男人接接吻吧。”她吐吐舌头,带着笑,消失在电梯闭合的罅隙。

哐啷一声,电梯下降,她的嘴角也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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