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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伴我小半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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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如梦初醒般猛然一颤,烟灰无声地落在了地上。他慌忙抬手挥散面前的烟雾,这才回头,对我说:“我没有吸,只是点着了烟而已。闻一闻味道,给自己提提神。”

“闻也不可以呀。要知道烟雾中的有害气体……”

还没等我数落他,他却引开了我的话题,重重吸了吸鼻子,问:“什么东西这么香?”

我抿着唇歪了歪脑袋,故作神秘地笑。

见我双手藏在身后,他不觉展颜笑道:“你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我将一块烤得有些发焦的蛋糕举了出来,另一只手持着打火机将上面的三根蜡烛点亮,唱着生日歌,款款走到了他的面前。他面带微笑,听我把歌唱完,这才道:“我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么。”

我逗他:“你不是说,只要我高兴,今年一年,哪天都能给你过生日吗。再说离你的真正生日只过了一天,不算晚。来,许个心愿,把蜡烛吹了,你的心愿就会实现了。”

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将他的脸映成一片绯红。他眼中莹莹闪闪,似已盈了满眶泪水。但他比我要坚强得多,眼泪轻易不会掉下来。他只是目不转睛,含笑望着我,对于我的刚才的说话,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来呀!”我催促道,“我的手都举酸了。”

他终于裂开嘴笑了,笑得很舒心。他起身将手中剩下的半截烟掐熄,扔掉,这才接过餐盘,对着烛光默念了几句话,“噗”一声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我拍手向他祝贺。

他将蛋糕顺手放在了身旁的小餐桌上,就势拉我坐进他的怀里。

“谢谢。”他紧紧拥着我,在我额上轻轻一吻,脸颊贴着我的脸,相依相偎,就像小时候那样。我原以为我已经长大到他再也抱不下了,想不到结果却是,他若想抱,依然抱得了。

我伏在他胸前,轻轻问:“你不吃蛋糕吗?我特意给你做的。”

他晚上只吃了一点点,就推了碗筷躲进了屋子里。我能理解他的心情。遇到这样的事,换了谁都难有食欲的。

“你有心啦。”他执起小勺在蛋糕上舀了一小块放入嘴里,抿着嘴细细品尝,不动声色地夸奖说,“唔,很好吃。真的,不信你尝尝。”说着,当真又舀了一小匙送进我的口中。

“怎么样?”他煞有介事地挑了挑眉。

“唔……”我脸色大变,捂着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我把盐当成糖啦!这么难吃你还说好吃……快给我纸巾!”

“不许吐出来。”他托住我的下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东西,我都吃了,再难吃,你也得陪我吃。”

这是什么逻辑嘛。我忍俊不禁,又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强忍着把那口咸得发苦的蛋糕咽下肚去。

“快给我水!”我吐着舌头不停地往嘴里扇风。

他呵笑着,随手拿了手边的水杯递给我。

我如获至宝,咕咚一大口灌下,这才发现味道不对。

“这……这是什么呀?”嘴里留着一股醇香的酒味儿,对于初尝的人来说,却是辣辣的,呛人口鼻。

“白兰地。”他坏坏地笑。

“你……我……”酒精落入腹中,迅速在血液里弥散开来,我的脸倏地变得通红,脸庞发烧,一直烧到耳朵根都是热的。我气急败坏地捶着他的肩:“你真是坏死啦!居然拿酒给我当水喝!”

“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拿白兰地当喝水一样地喝呢。”他笑眼弯弯,温和地望着我,任由我胡作非为,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摆出一副放任自流的态度,心甘情愿地承受着我的“袭击”。

突然间我停了手。此刻,他的眼神虚无飘渺,比那年的平安夜所呈现出的迷离看来,更加难以揣摩。他明明是望着我的,可为什么我却觉得,他的目光已然穿透了我的眼睛,深深望住的,更像是我身后的幻影。

我开始犹豫,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向他肆无忌惮地撒娇耍横。

他的大手托着我的背,像托着婴儿般温柔;掌心的火热透过衣衫,源源不断地向我袭来,那温度令人心悸。

我的手紧握成拳,撑在他的肩头,身子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想要逃离,却连目光都舍不得离开他的脸。

他捉住了我的手,脸离我越来越近,呼吸也越来越深沉。酒精在体内施展着它的威力,混淆着我的思维,我已有些飘飘然,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等待着奉上自己的初吻。我甚至想,哪怕今天连同自己一并奉献给他,我也无怨无悔。

他的手覆盖在我的背上,将我越抱越紧。我做了个深呼吸,刚要吻向他,他却只是将我再次按进了怀里。

失望,沮丧,委屈,怨念……种种情绪席卷心头,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不等我的眼泪流出,他在我耳畔幽幽叹了口气,说:“小艾,我没有接受你的建议,你会生我的气吗。”

我将泪水蹭在他胸前,赌气道:“那是你的事,你做出怎样的决定,与我无关。”

“你还是生气了……”他轻叹,下颌在我脸庞缓缓摩挲着,抱着我开始轻轻摇晃,分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打算要把陈年往事一古脑倒个干净的前奏。

唉,我明明不是为这个生气,他却因此而内疚不已。难道说男人的思维和女人的思维真的有着天壤之别吗……

“我母亲的事,不是像你看到或者听到的那样简单。”他执起我刚喝过的酒杯,抿了一小口,这才接着说道,“很抱歉我之前对你说了谎。其实她不是嗜赌,而是吸毒。她不但自己吸,连她儿子也跟着一起吸。她的丈夫因为受不了他们的所做所为,在十年前就和他们一刀两断了。你根本无法想像,一个吸毒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对他来说,什么尊严什么亲情什么工作,那都是虚空,他们只要有钱,就去买毒品,只要能让他们吸上一口,他们什么事都会去做……”

我惊呆了。在我们这里,吸大麻的人比比皆是,但是齐致远看我看得紧,我的社交圈子小得可怜,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些吸毒者;对于毒品的危害,我的认知仅仅来源于电视节目。现在乍听到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倍觉不可思议。突然间我恍然大悟,之前老太太那奇怪的抽搐,极有可能是她毒瘾发作啊!

“那他们……”我仰起头,睁大眼,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却打断了我。

“不要问。”他紧紧抱着我的肩,语气沉重,“永远都不要问关于毒品的任何细节。你只要知道你不能沾它就够。好奇心会害死你的。”

我瘪瘪嘴,没好气地嘟囔:“不问就不问。”

齐致远对我永远都是宽容的。他的大手在我头顶来回着,接着又道:“当我得知这件事后,简直要崩溃了。她没钱买毒品,就来找我要。那个时候我还在上高中,哪里来的钱。找我父亲要是不可能的……我只好把自己积攒起来的零花钱都给了她。她收钱的时候恸哭流涕,每次都发誓说这是最后一次,可下一次她还是一样会来。我要是不给她,她就跑到学校里,要死要活,骂我不孝,骂我狼心狗肺,有了有钱的爸爸就不认她这个没钱的妈妈。我只好逃学去打工,赚到钱再给她。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我已别无选择。我亲眼见到过她毒瘾发作时的痛苦……后来我逃学的事给我父亲知道,他便把我送到了法国,远远躲开她。”

我想起那次他带我去吃法国菜时,曾有意无意提到过,他曾在法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原来竟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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