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妈妈在极度愤恨的情绪的支配下冲到类人帝国的中心城市, 潜入零序办公所在的首相宫殿。她要杀了他。
她有充分的理由杀他。
他是类人中的军官, 指挥类人军队多次攻打人类，她是人类, 与他有亡国灭族之仇。
他轰炸了人类地下城掩藏着的科学基地，将她的人类身躯炸得尸骨无存, 以至于她只能寄生在机器人体内。
他试图利用她, 多次抹去她的记忆, 强行分开她与心上人, 如果不是他强行插手，她和淳非光能相处更久的时间, 或许能携手一辈子。
此外，他还是劝降淳非光的那个人，间接导致了淳非光的悲惨结局。
她将对类人的恨, 对人类的恨, 对命运的恨，加诸于零序身上, 将他当成所有悲剧的导火索。
她要复仇，要杀了这个罪魁。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世界已到最危险的时刻。
我仍旧冷眼旁观, 有些不屑一顾，有些幸灾乐祸。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啊, 在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之时可曾想过有天他们会一同走向毁灭？
妈妈潜入零序办公的房间。
房中只有他一人，正埋头批阅文件，手边放着帝国的首相印玺。他已从契约中感知到她的接近, 头也没抬地招呼，“你来了。”
妈妈冷静地答，“我来了。”
我已有段时间没看过零序了。自从那天他和小叔叔达成协议说让我永远消失之时，我便扭过头，打定决心以后再不注意他。
今天不一样，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于是我坐下来，手托腮，认真地打量他。
比之先前，他瘦了一些。从空军总指挥变成大权独揽的帝国首相，这中间他费了不少心思，用了许多阴谋阳谋。心不够宽，体自然胖不起来。
他的气质比之前更沉稳了，那双一提到权力便灼灼燃烧的宝石蓝眼眸此刻沉寂下来，莫测如渊，令人看不清深浅。
他不再是热血军官，而是一个深有城府的政治家了。
我安静地看着他，想象他倒下去的样子。
自出世到现在，我只见过一次人的完整死亡过程，那就是零序军队中的中尉洛普。零序为了独占我，而对知情的洛普痛下杀手。
他趁洛普转身传达测试结果时拔出佩刀，一刀穿心。刀尖从洛普的胸膛透出来，挑着一滴红盈盈的血珠。
洛普的面孔扭曲了，勉强转头，望向斜后方的零序，挣扎着说了一个字，“你……”
“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零序将佩刀慢慢抽出来，眼中含着得体的笑。
洛普想要呼救。
零序把钢刀猛地一转，绞烂了他的脏腑。
洛普口中涌出血，大睁着眼睛，扑倒在地，不动弹了。不多时，他的身下积出一片灼目的红。他趴在红水中，像搁浅的船。
零序扫了他一眼，回刀入鞘，唇角微扬，表情愉悦。
我回想着当时的画面，把洛普的脸想象成零序，接着又学着当时的零序把唇角扬起来，露出一抹愉悦的笑。
不用照镜子，我便知道学得很好，很到位。
我可是1314号，过目不忘，模仿起来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我想，杀人应该是件很轻松愉悦的事情吧，不然零序当初为何能笑得出来？
我是智能人。
智能人第一次启动时，会对第一眼看到的人有别样的亲近。
我那双光电眼睛睁开时，第一眼见到的是零序。
所以，我会不自觉模仿他。
他手伸向怀中，一步步逼近，口中说着迷惑人的好听的话，仿佛是在回忆，仿佛是在悔过。
妈妈和我刚才被他差点一枪击穿脑内芯片，所以绝不会再上当第二次。
我们开枪了。
他的脚步停下了，却露出一个笑容。
看着这副英俊而又熟悉的面庞，看着鲜红的血从他宽厚的胸膛涌出来，我的内心很平静。他为了权力弃我于不顾，那么同理，我当然也可以放弃他。
我是1314号，绝对理性的生物。
你向我输入什么，便会得到什么，给予什么，便会收获什么。
零序倒下来，压在我们肩头。
他从怀中掏出一朵纸折玫瑰花，轻轻别在我们发间，说，“送你。”然后身体滑下去，摔倒在地板上。不多时，他的身下也像洛普一样积出一片灼目的红水，他趴在那里，像搁浅的船。
我模仿他的样子扬了扬唇，很意外，一点也不愉悦。
大仇得报，妈妈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零序刚才批阅的文件。她想看一看这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阴谋家到底在盘算何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桌上是新起草的帝国最高律法。
第一页：人生而平等，任何人不得存种族偏见，无论类人还是人类，都是人族的一员……
第二页：人生而自由，任何人不得无故剥夺他人追求生存、理想和幸福的权利……
最后一页是零序的盖章——通过。
这一刻，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错。我其实并不了解零序。
在我的印象中，零序的性情很接近智能人，冷酷自私精于算计，为达目的可以毁亲灭友断情绝欲。
我欣赏他，因为他身上没有人族的优柔寡断和恣情任性，总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如果有人挡在他追求权力的道路上，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对方。就像刚才他一边花言巧语地蛊惑着我们，一边掏出激光手枪，试图将我和妈妈一枪击毙。
他或许对我们感兴趣，但从不曾真正动过心。
能吸引他的只有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权力。他既不贪恋金钱，也不沉迷美色，更没有其他欲望。那么，他要这权力做什么呢？
现在我好像懂了。
他看上的是权力本身的魅力。
权力可以修改规则，可以制造秩序，可以改变整个世界，把混乱的分裂的国土变成统一的有序的国度。
他冷酷自私，他不择手段，他只重结果却不看过程，为达目的可以算计任何人，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真正的政治家的襟怀与理想。
他不会是好丈夫，不会是好情人，不会是好哥哥，不会是好朋友……甚至绝对不会是个好人，但却是一个好的帝国领导者。
所以，淳非光当初才会选择与他合作。
我想，或许我们杀错了人。
妈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怔愣许久之后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有好几次想到零序，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会不会阻止妈妈杀他呢？
没有答案。
因为时间无法倒流，事情不能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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