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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瓒的食指顶了顶鼻子, “坑水街发生大火,起火地点在天峰俱乐部,人为纵火, 为了销毁一批埋藏在俱乐部地下室的枪械。武装部的人去看了, 他们说至少是16年前生产的手-枪。”

罗正浩表情剧变,那只歪斜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握住颤抖的手, 察觉到李瓒投过来的目光,不怎么在意的说:“刚进去时, 不太服气, 被打断过。”

李瓒挑眉。

罗正浩猛然扭头盯准李瓒, 浑浊的眼珠子闪着锐利的光芒,忽如笼中病虎归山林。他沉声问:“没骗我?”

李瓒:“新闻报道过了。”

罗正浩将信将疑:“那批枪械原来藏在坑水街。”

“就目前来说, 我窥不见全貌, 没办法斩钉截铁告诉你那批枪械原来被藏在哪里,但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批枪械是后来才被转移至坑水街。”

“你的意思是说……”

“坑水街有人和当初盗窃枪械的幕后主谋有瓜葛。”

坑水街和金三角,六年前的毒品交易, 甚至是更久以前, 从海港走私就开始被渗透了,毕竟海港走私那笔巨额资金至今下落不明,

话说回来, 单凭林朝期制出来的400公斤冰-毒能卖出足够支撑刘承召公司周转的资金吗?天峰俱乐部大约是6年前建造, 三百来支失枪应该就在那时候运了进去,当时监工的人是陈三黑。

坑水街是陈三黑的地盘,而陈三黑是林朝期的人。

凭一次冰-毒交易, 林朝期就愿意替人窝藏枪-支?

罗正浩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他原地沉默了好一会, 高温暴晒下,皮肤呈黑红色,豆子大的汗珠滴落下来,恰在这时,学校下课铃打响,随之而来是乍然而起的、浩浩荡荡如同潮水的喧哗,整条街仿佛在瞬间活了过来,连沉闷的夏风都在此刻活泼了些。

“走吧。前面有一个休息的亭子,到那说。”罗正浩上了车,握住车头开走。

车开得不快,李瓒轻易就能跟上。

很快就到了亭子,罗正浩刹车进去,李瓒在过来的途中顺便买了两瓶冰水,一瓶给了罗正浩。

罗正浩看了他一眼,接过冰水,拧开盖子,没喝,径直问:“枪都毁了?”

“全毁了。”

“枪毁了,你们还怎么找幕后主谋?”

“所以我来找您。”

罗正浩冷笑:“如果我知道,我还会被关十几年?”

“说不定您有隐情,您当年也不是没软肋。”罗正浩有一双生儿女,他当年入狱,儿女不到5岁。李瓒笑笑,没说破,耸耸肩贼懒散的说:“我就是来碰碰运气,说不准瞎猫碰上死耗子。”

罗正浩:“那不巧,没死耗子。”

李瓒:“活的也成,活的新鲜。”

罗正浩定定的看着李瓒,表情有点新奇、有点一言难尽:“你怎么进警局了?”

李瓒估计他更想说的是‘就你这货色怎么进的警局?走后门了吧’,他喝了口冰水:“说说吧,当年的事。”

罗正浩:“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

“贪心不足。”罗正浩喝着水,脸上浮现出追忆和惆怅:“我不知道策划整起窃枪事件的人是谁,连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内鬼,和我一起入狱的武器库科长是内鬼之一。”

不止一个内鬼?李瓒皱眉。

罗正浩:“我怀疑有两个,但我不知道另外一个是谁,因为当初被列入怀疑对象的人,一个接一个都死了。”

“死了?”

“死无对证。”罗正浩垂下眼皮,盯着地面:“失枪案发生一星期后,有一天晚上,莲塘县东麓靶场保卫科遇到枪袭,死了五个人。这五个人里,可能有一个是内鬼。”

他说到这里,从兜里掏出烟来,问李瓒:“来一根?”被拒后就自顾自抽起烟来,“牢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只有扑克和烟,烟是好东西,最好的东西。我烟瘾重,不好意思。”

李瓒摇摇头,他烟瘾也重,最近才戒了,现在一闻味道,嘴巴就开始痒,像有虫子在嘴巴里钻孔。

罗正浩继续说:“那个主谋是疯子!他就是你们刑侦科经常说的、反社会人格,他明目张胆冲进武装部的地盘杀人!手段凶残的杀了五个人!当时军区轰动了、省厅也被惊动,所有报纸都在报道――”

“报纸报道?我查不到任何相关消息!”

“因为不到一个月,省厅勒令所有报刊停止报道这桩案件。当时讯息不发达,时间又短,基本是在县内、最多就是市内报道,上面把这案件定性为影响极恶劣的社会犯罪案件,为了不泄露消息让凶手逃跑,严格把控消息外传,记者能得到的消息也少,所以扼住源头,一下就把消息截下来了。”

“一点报道都没有?这做法不正常。当年袭警恶性案件不是没有,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出过几桩团伙犯罪连杀警察重案,全国范围报道,国家瞒不下来、也没打算隐瞒,所以这措施太不合常理了。”李瓒:“除非另有隐情。”

一截烟灰掉下来,拉开了被尘封十六年的恶性重案。

“知道为什么停止报道吗?因为当年有人开着一辆重卡冲上高速公路撞向高速收费站,造成三死八伤。”

“!”李瓒震惊,同时想起之前搜寻失枪案件时查到的,发生在同一年的一起交通意外事故,但听罗正浩所说,原来是人为策划?!

“警方查不到幕后凶手,倾全省警力,查不出来!重卡司机的八辈祖宗都他妈挖了出来,就是找不出唆使他的凶手!可恨当年的天网没普及,要不然!”罗正浩脸色阴沉如水:“没有办法,幕后主谋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许警方大肆报道,那起交通意外就是警告。”

李瓒:“就这还能被逃脱了?”他难以想象幕后主谋该有怎样手眼通天的本领才能在惹怒了国家机器之后,还能平安脱险。

“不过,你没撒谎?”

罗正浩:“我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家不能回,女儿、儿子不认,我还能撒什么谎?”

李瓒竖起食指,看向罗正浩的眼瞳黑黢黢,像浸了水的黑珍珠。

“你言语中引导着我相信幕后主谋枪袭靶场保卫科是为了灭口,但是主谋应该知道和他合作的内鬼的身份,只要找个时间单独约出来再铲除不比闯进武装部地盘枪杀五个人来得更容易?他也不必再策划一起交通意外威胁警方了。”

“所以,幕后主谋枪袭保卫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相信你说的,法庭没有错判,因为你刚才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愤怒怨恨,你接受了被判十几年牢狱的审判结果。但你不是内鬼,而失职罪不可能判刑十几年。”

“你,接触过幕后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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