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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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不来了。”

没想到青鸾说。

“陛下卧病、舒将军下狱后, 小臣再去找那两个舟子,却发现他们渺无踪迹——他们, 竟已不在行宫。”

青鸾不是风行营的人,但青鸾对风行营却很熟悉。身为天子近侍,皇帝很多时候对风行营的调遣是通过青鸾指派的, 包括那天晚上的游船调遣也一样。他说找不到,必然就已是找不到。温钰呆了一呆。

“青鸾, 你在怀疑什么?”

“小臣不敢怀疑什么。”青鸾垂下眼眸,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小臣只知百花杀这种酒, 若在其中掺入那类药物,是绝酿不成的。而舒将军当时带的酒尚未开封——因此不应当是舒将军所带的酒出了问题。”

“你这孩子——”温钰张口结舌:“这样说来, 难道还是朕所带的酒中有药了?”

“陛下带上船的酒由臣领取, 也是未开的。况且,舒将军尝了陛下的酒么?”

舒无畏没有。舒无畏不喜这类淡薄的酒,倒是温钰就着他的杯盏饮了半杯百花杀。也是因了这半杯, 温钰一直认为是舒无畏对自己下的黑手。眼下听青鸾这么一说,他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一直被自己错过了。

盛酒的杯盏,风行营的布置……

温钰心中一悚, 顿时想到另一个一直忽略的可能性, 立即说道:“告知桓楚, 让他尽早来见我。”

陆桓楚当天夜里就来到了月下轩。

桐州军打进枫林御苑后, 他护送公主从上清台密道逃走,之后一直藏在颖都的某处。这个“某处”究竟在什么地方,温钰并没过问;风行营自有一套狡兔之窟, 为安全计,哪怕是天子本人不到亲身逃入的处境也不提前知晓的。

世子进入月下轩时房中灭着灯,青鸾只笼豆大一点烛火。四周寂静,陆桓楚也一身夜行衣如一个熟练的贼。见着天子他温文一笑:“陛下的气色比原先好得多了。”

嗯,他哪怕穿得飞贼一样也依旧彬彬有礼。温钰却不想与他多废话。

“世子。”温钰道:“那夜朕游湖所用的那两个聋哑舟子,现在何处?”

世子答:“是陛下与舒无畏同处的那一夜吗?”

呃,你们能不能不要总强调是和某某人的那一夜?

“是。”温钰只得很厚脸皮地翻个白眼:“世子可知那二个舟子去了哪里?”

“那二人呀……”世子轻描淡写地道:“那二人服侍不力,竟让陛下出如此大闪失又不及时回来禀告——臣便把他们按风行营家法……”

温钰竖起耳朵等着。

陆桓楚瞅他一眼,含笑说完:“打死了。”

温钰:“……”

这是什么情况!?唯二的现场证人耶!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他们打死了?再说他们怎么回来禀报?把船扔湖上然后凫水回来告诉你“陛下喝多了正和都护将军爬·床”么?

这么一想温钰便不乐意了。

“世子。”他正色说道:“那二人是船上仅有的见证,且又无辜,你怎能随随便便的,就把人打死呢?就算你要打杀人,也该先告诉有司一声吧?”否则王法何在?

“陛下恕罪,风行营自有家法;历代天子自太·祖皇帝起便赐风行营不受国法约束。”世子微微欠身:“不知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那夜之事不是已有定论?难道是有人又向陛下对出了什么?”

一边说,陆桓楚一边有意无意瞟向青鸾。青鸾一个瑟缩,温钰便咳一声,让他出去为自己泡壶茶来。

“哪有什么定论?”温钰自己在桌上捞过杯残茶,轻轻啜了一口。茶已冷了,隐隐的涩味泛出来。

“那一夜过后颖都时局动荡,朕思前想后,发觉草蛇灰线,都伏在那条船上。若没那船上的阴差阳错,便没有之后的这一切。”

“不是那船上有阴差阳错。”陆桓楚幽幽道:“而是陛下就不该上那条船。”

你说的可……真有道理;只可惜朕是……万万不能承认!

温钰一囧:“世子的意思,是这条船本就有古怪么?”

世子苦笑:“若这条船真有古怪,臣早先一步使用了,还轮得到舒无畏么?”

噗!

温钰把一杯冷茶几乎要喷出来:“世子饶过朕吧!朕可还想多活两日……”

“陛下放心。”风行营头子微微笑道:“这一点上,臣还是比百里长蹊识分寸知进退的。”

随即他正色说道:“此事出后臣将整条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彻查一遍,确实见酒中有药,但药从何来,那二舟子和经手器物碗盏的御厨杂役均无法答出;臣再验船中所有碗碟,已是无半点药的痕迹了。”

“也就是说……”温钰的心掉一个个:“此事与风行营舟子与御厨,都是没有干系的?”

“是。”陆桓楚答的干脆:“国师也这么想。”

于是在他和百里长蹊看来,嫌疑终归还在舒无畏身上。

温钰放下茶杯。提及百里长蹊,他心中又开始钝钝的痛了。

说来可真奇怪呀……自己对他明明没什么的,为什么听到他名字时依旧这样地牵肠挂肚、无法忘怀呢?真是顺德帝身体遗留着太多关于他的记忆吗?

这么想着,温钰的心越发的刀割一般。他不由蹙了蹙眉。陆桓楚已瞧出不对来。

“陛下?”世子走近他:“陛下可是身上不豫?”

“不碍事。”温钰勉强笑笑:“朕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陆桓楚皱起眉,仔细看他的神色:“是一向的一提起百里长蹊便觉不豫么?”

“这……”温钰忽愣住了。

没错,他一旦听到想起百里长蹊便不怎么舒服,尤其是听到不利于百里长蹊的消息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这是顺德帝身体的遗留反应,可其实——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请陛下起来,臣替陛下好好看一看。”

陆桓楚面色凝重,蜷起直指,轻轻托温钰的脸。

他与舒无畏与百里长蹊都不同,没有那么张扬也没有那么跋扈,他的神态始终都是温和而节制的。温钰顺他动作微微抬头,陆桓楚凑他更近一些。

“有些不对。”他仔细端详着他:“陛下身上……似乎有些东西。”

“有什么?”

温钰僵着脖子,被陆桓楚的气息弄得有些痒痒。

“有——”陆桓楚忽然顿了一顿,微微侧头,问道:“陛下,臣乘夜潜来,行宫中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温钰忍着别打喷嚏:“你倒是快些……”

而陆桓楚得到他的回答后忽然暴喝一声:“贼子敢尔!”接着长剑出鞘且从怀中飞出好些亮闪闪的小东西,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而出!

温钰:“!!!”

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温钰反应过来密探头子一击已中,外面啊啊两声惨叫,陆桓楚的声音冷冷地笑:“刺客?枫林御苑如今的防卫已如此空虚了吗!”

温钰当即大惊,耳听的陆桓楚向外追去,接着月下轩外忽然又有了另一拨人马。这拨人马不是颖都口音,听声响是反与陆桓楚斗在了一起。

是桐州军!

温钰当即推门出去:“都住手!”

外面的不是桐州军士是谁?一个个持弓挟弩还带大网,看架势不像与人PK,而像是对野兽捕猎。但别说,这样的捕猎方式面对武林高手时还真有几分作用,桐州军士自知无法与飞来飞去的刺客头子正面相格,故而采取了这等原始有效野蛮的方法,看起来若是没法拿住陆桓楚,他们就打算用巨网箭阵把他打下了。

温钰目瞪口呆,不知自己的行宫什么时候多这些粗蛮的汉子,再一回忆起他们一路杀进枫林御苑的那一幕,当真是几乎把脸气红了。

“好呀,好呀!”他跺着脚:“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你们的将军没告诉你们,这是行宫,闲杂人等不得乱闯吗?”

领头的唱个大喏:“陛下,兄弟们是来守卫护驾的。结果嘿,还真撞着个行夜的贼!”

温钰:“……”

拜托,他根本不需要也不愿意桐州一系的人来保护好吗!?

而陆桓楚也停剑回来,到他身边低声道:“陛下,臣遇阻拦,没能拿住刚刚窗外窥伺的二人,被他们带伤跑了。”

“你说……”温钰拧起眉:“窗外有人窥伺?”

陆桓楚点头:“是两个高手。现在看来,应是臣一进行宫就尾随着臣了。”

所以陆桓楚才问他这次召他,行宫中是否有其他人知道。

温钰打个寒噤:“有外人进入,御苑中守卫竟然不知?”要知道枫林御苑中的守卫一向由风行营担当呀。

陆桓楚微微冷笑:“陛下,如今行宫中的守卫已全都换过了。臣进来时连过十三道岗楼,没一个能发现臣的。”

所以现在行宫中的守卫都是类似门外那些、指望着用网用弩拿人的?

一时间温钰的鼻子几乎气歪了,再不顾天子仪态地朝那些桐州军士大叫。

“叫舒无畏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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