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怜四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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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沉香已经替了杨枝儿。

“大小姐这样早便醒啦?”她端来脸盆漱盂,伺候陌舒洗牙净面。头一回做这些事,却一点儿都不畏首畏尾的。

陌舒见她脸上挂着笑,便道:“你这一早便出去了,是什么好事?”

沉香拿着篦子将陌舒的头发一梳到底,见她这样问,嘴上的笑更藏不住:“奴婢今儿一早便听了小姐的嘱咐前去打听,您猜怎么着?原是昨儿个因为小姐吃了那顿早饭的事情,夫人与二小姐就误了去王家的行程。等到他们赶去,那天都黑了,人家的品莲会也早就散了。王夫人因过意不去,便赠了一对步摇给二小姐,二小姐从咱们这里回去之后,便就气得给砸了。”

“竟有这样的事”难怪昨日周何氏押着碧流进屋来时,脸色那样黑沉沉的。陌舒一笑,抿了口晨茶含在嘴里。

“还有呢,”沉香续道,“那步摇四小姐也得了一对,夫人听说二小姐的那对给砸了,便问四小姐讨了去。这不姨奶奶走了心,将四小姐关到屋里头训着呢!哎,这又关四小姐什么事,大夫人总以为王家的品莲会能再有,届时二小姐戴着那对步摇过去便能艳压群芳了。可是这季节,莲花再长些时候也该结籽谢了,哪里还有什么品莲会。”

没想到这事又还牵累了周莲。

陌舒的笑意微收:“四妹老实,陈姨娘想要的多,恐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沉香点头:“大小姐说得是,可四小姐跟在夫人与二小姐身边,这等脏水将来还会少吗?四小姐年岁渐渐大了,往后会懂得是非黑白的。”

周莲懵懂,跟着周鸾其实也没学好。为虎作伥的事情的确没怎么干,但对陈姨娘与周何氏的话总言听计从,没什么自己的主见。

简而言之就是,向来没什么瓜葛,但瞧见你落魄,也会拍几下手乐呵乐呵。

两人正说着话,阿皎低头进来,唤了声“大小姐,沉香姐姐”,便动手将提来的早饭摆开。

碧流一走,这膳食之事便落到了阿皎头上。陌舒见今日端来的是一瓮用灶灰焐的米粥,配以一盏颜色漂亮的什锦菜跟鱼饼,便知是阿皎费了心思的。

阿皎小心翼翼地盛出一碗白稠稠的热粥,拿青瓷勺翻了几回粥底,稍凉过,便统统搬上小床几,给陌舒送到床上。

“呀,阿皎到底能耐,这粥焐得真香!”沉香深深吸了一口香气,那粥味儿仿佛就顽皮地绕在了鼻尖。

阿皎红了脸:“哪有啊,沉香姐姐是笑话阿皎的吧”

“你的脸怎么样了?”陌舒拨开阿皎的头发,忽地一愣。倒不是因为她的脸吓了人,而是她双眸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了许久。

阿皎连忙避过陌舒,垂脸道:“大小姐用饭吧,奴婢还未给明堂的玉簪花浇水。”微福了下身,就匆匆出去了。

“是哪个给了她委屈,这丫头也不说。”沉香道。

陌舒捧起粥碗,愣愣看了片刻。叹道:“想来都以为我馥兰小院里的人好欺负,拜高踩低的东西们便敢这样张狂。沉香,这事儿你记下,咱们也该好好整肃整肃这儿的精气神儿了。”

“是。”沉香脆声应道。

陌舒尝了一勺粥,入口即化,粥香在嘴中齿颊留香。看起来简简单单一碗粥,却有着万千重滋味。这就是看起来越简单的东西,要做出花样,便越难。

生活如是,做人亦如此。

傍晚,烈日的余温未退。迎面的风拂过脸,宛若一双温热的手。

三步一桃五步一柳的彭府,因这绿荫遮天,倒是处处盛满凉意。绿池鱼肥,碧潭花娇,连府中的丫鬟都比别人家的要娇艳动人。

彭府的管事袁贯,提着膝前的褂子匆匆引晏亭初到了客堂。那客堂四壁不是泥墙,而是挂了透风的竹帘。竹丝根根分明,白若玉骨,一瞧便是晚国以盛产竹子闻名的吉安县中的上品。

袁贯引他入内:“表少爷且在这里等候,老爷尚与其他大人议事,得空便过来了。”

晏亭初刚沾上团蒲,身子便一顿:“要等多久?”

“这怕是不好说。”袁贯实话实说道。

“彭秋俪可在?”晏亭初又问。

袁贯回答道:“三小姐去九寒寺赴诗会避暑去了,怕是晚饭后才会下山呢。”

“哦”晏亭初脸上顿黯然了几分。向袁贯点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姨丈。”

“大小姐二小姐倒是在府中,要不要”袁贯提议道,但是看看晏亭初一脸失落,便没再说下去。吩咐了旁边的女婢好好伺候着,便与来时一样,匆匆走了。

看茶的女婢已给晏亭初添了四五次茶,可是彭州牧却还迟迟未来。晏亭初年少,久坐便生了焦躁,忍不住起身在客堂内走动。

这客堂布置地十分雅致,竹帘上端悬着上好的青纱,待起风时放下,便自成一股飘逸。厅中设下主案,东西两面客席,地上铺就又软又凉的白麻筋草席,四周端放各种匠心独具的顽石小假山,袖珍溪流淙淙之声不绝,养得厅中几株兰花透骨生香。

晏亭初的脸上挂着羡慕,与遗憾。

“哟,这不是宴家的表少爷吗?”

忽地传来女眷的声音。晏亭初转身,见彭大小姐与二小姐双双入内,便掬起身子行礼:“亭初见过二位表姐。”

“表少爷依旧如此见外。追着咱家三妹便是彭秋俪彭秋俪地唤,搁咱们姊妹这儿,便成了表姐了。”彭大小姐彭璇,手持着一柄画了鱼戏莲的团扇,遮住半张脸嘤嘤笑道。

晏亭初听出她的话外弦音,脸热腾腾地红:“阿璇表姐不也唤亭初表少爷,表姐不改口,亭初怎敢冒昧。”

“哈,大姐,这倒是咱们姊妹的过错了。”二小姐彭欢听了这话,扯着彭璇的半只手臂笑起来。

彭璇不搭理她,自顾问晏亭初:“你是来找彭秋俪的吗?”

晏亭初道:“前日姨丈特意写了帖子,我才能拿到周家的一两今春碧凝茶做药引。母亲很是欢喜,病亦去了大半,便命我来向姨丈道谢。”

“哦?”彭璇显然对这个理由不大在乎,“是周家的碧凝茶厉害?还是咱们家三妹厉害呢?我猜,三妹若是去瞧了姨母,这病恐就不会只去了大半了。二妹,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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