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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上):凶宅的真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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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有位很老很老的华侨富商想要归国养老,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像这种财大气粗的富商和普通人想法不同,他懒得四处看房,直接花钱从政府那里投下一块地,打算自己充任开发商建设满意的住宅小区。

他最初的设想是建别墅区,但富商无儿无女,连个宠物都没有,一个人住嫌别墅的面积太大,就把计划调整为中等户型的高档住宅区。

方案确定下来以后,按照他们老派人的老规矩,富商在动土之前先请了一位风水师来看看,称之为踩盘。

这本来就属于走流程的项目,通常风水师只是到工地上转几圈,选中一处地方,等动土仪式的时候便在那里挖第一铲。不料富商这回请的那位风水师不是普通人物,不走寻常路,现场踩盘过后,他掐指算了算,把富商拉到一边,问道:“此地风生水起,稍加改进便是难得的风水宝境,我现在有两个改造方案供你选择。”

“第一,把你的小区建成属于所有住户的风水宝境,凡是入住小区里的人都能受惠。”

“第二,把你的小区建成独属于你一个人的风水宝境,住在里面能使你身康体健,益寿延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那风水师对着富商微微一笑,露出恶魔诱拐浮士德的邪魅表情:“告诉我,这两个方案你选择哪一个?”

富商当然选择了第二个改造方案,他太老太老了,但谁说老人就一定毫不反抗地走进死亡?他有钱有地位,巴不得再活五百年!

那风水师从富商手里取得大量的钱和资源,很快动起手来,富商对他言听计从,按照他的要求反复修改已经备案的建筑设计图稿,前前后后折腾数年,终于获得了成果。

富商迫不及待地进去参观,果然环境宜人,别说入住,单在里面散散步都觉得身心舒畅无比。风水师告诉他,整座小区的绿化带布置成了一座大型的风水阵,阵眼分为阴阳两极,阴鱼的阳眼吸纳生气倾吐死气,阳鱼的阴眼吸纳死气倾吐生气,两眼之间相互交通,他只要住在阴眼就能独享风水阵带来的效果。

小区落成没多久,风水师借口游历告别了富商,后者认定他是有真本领的高人,也颇为感激他的帮助,便把这段经历详细地记录到日记中。

叶子襄拿出一本皮革封面的日记,肖文静接过来,日记本自己翻开,折叠页上写的正是叶子襄刚刚讲述的内容。

“所以,你的结论是,”肖文静顾不得细看,惊讶地道:“始作甬者和罪魁祸首都是第一位受害人?那位老人?!”

叶子襄淡定颔首。

肖文静回忆她通过阴刻风水体验系统见到的那位老人,他看起来很老很无害,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沙发上晒太阳,她为他担心,以为他会像北漂青年那样被害,半点也没有想过他可能担任加害者的角色……

她简直错得离谱!

“他是不是被风水师骗了?”肖文静还是不敢相信那样一位老人有害人的心思,“风水师只告诉他福音小区里的风水阵有什么好处,却没有告诉他坏处。”

“他什么都知道,”叶子襄表情平淡,眉梢眼角却尽是嘲讽,“如果他不知道,就不会隐身幕后,费尽心思去注册一家空头公司来充作福音小区的开发商,也不会把风水师写进日记里。他临死之前大概恨极那风水师,惟恐日记本被继承遗产的亲戚丢掉,专程在北京找了一个受过他恩惠的人保管,我去规划局查福音小区的来历,对方听说后即刻把日记送上门。”

叶子襄分析得在情在理,肖文静无话可说,她深觉自己看人的眼光失败,上次她以为魏喜英是好的,魏喜英“啪啪”打她脸,这次她同情老人家,结果老人家才是真BOSS。

她脸疼,赶紧拿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没事找事做,讪讪地往后翻日记本。偏她手上绑的绷带太厚,半天也没翻过一页。

翻不动日记本,肖文静只好改用包纱布的指尖碾压纸上的字迹,循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提问:“对了,我没明白其中的原理,日记上写‘阳眼吸纳生气倾吐死气,阴眼吸纳死气倾吐生气’,也就是说阳眼上的二号楼才是死气汇聚之地,那么就算有凶宅,也应该是二号楼的六零二,为什么林教授他们家什么事也没有,一号楼的六零二倒变成了凶宅?”

她的风水学基础太差,恶补了这段时间只能算是稍有进益,遇到复杂一点的问题就转不过弯来。叶子襄稍作沉吟,考虑怎么说她才更容易理解。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魏喜英的案子里,那些风水阵是怎么害到他的?”

“记得,你后来跟我讲过。那些风水阵集结了过于充盈的生气,将死气挤往别处,但被驱走的死气并不会就此消弥,而是聚汇到距离最近的阴晦之地。久而久之,得不到疏通的死气形成恶煞,也就是我在魏家客厅里看到的漩涡……啊!”她恍然顿悟,“福音小区那个阵法也是同样的原理吗?”

“对,理论上而言,充沛的生气确实可以唤醒老年人体内逐渐消亡的生机,使他们‘身康体健’、‘益寿延年’,甚至像郑吉的师傅所说那样‘永保青春’,这些都是可以达成的目标。可这只是理论上,实际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因为在某一地聚集如许多的生气意味着另外一处地域就要汇集同样多的死气……传统风水流派奉行一条普适的基本原则:‘绝不为救人而杀人’,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绝不为救人而杀人’,”肖文静无声地默念这句话,但觉短短几个字气象万千,含有一腔凛然不可犯的正气。她品味良久,又问:“你说富商去世前怨恨那位风水师,是因为他最后还是病逝了,代表风水师布的阵没起作用?或是因为风水师学艺不精,弄错了风水阵,所以六零二才变成凶宅?”

叶子襄先否定她的第一个问题:“不,他布的阵起作用了。”

他又肯定了她的第二个问题:“那风水师确是学艺不精,他忘了太极阴阳鱼是会相互转化的,阴极阳生,阳极阴生,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天,这天十二点是昼夜交替的临界点,在这个时间点上,阴阳也会互换,本来的‘阳眼吸纳生气倾吐死气,阴眼吸纳死气倾吐生气’会变成‘阴眼吸纳生气倾吐死气,阳眼吸纳死气倾吐生气’,两者的作用颠倒过来,完全相反!”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那风水师预料不及的事。他以太极阴阳鱼使福音小区内的生死和死气达到完美平衡,又设定阴眼上的一号楼和阳眼上的二号楼互为镜像,都是为了让一号楼六零二的死气不随便外泄,一定要流至二号楼六零二,是把后者作为选定的牺牲品。如果他的布置生效,二号楼六零二的住户会承担一号楼六零二里住户所有的不幸,无论病痛、破财或是意外的灾难,都会代而受之。可他千算万算,算不到住进去的会是林教授一家。”

“金锁玉关林家的人,”叶子襄微微冷笑,“哪怕只是林家的支脉,也不是他人可以用风水来算计的。”

肖文静敬仰地问:“林教授他们做了什么?”

叶子襄摇头,“什么也没做,他们也不需要做。我们去过林家,装修和家俱恰如其分,每样东西都在它该在的地方,没有风水阵胜似风水阵。因为二号楼六零二的风水无懈可击,生气和死气和外面一样也达到了完美的平衡,所以,一号楼六零二的死气根本就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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