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流言蜚语传得快，散的也快，樊素的事情如一场夏日的急雨，来势汹汹却去也匆匆，很快茶前饭后的话题就变成了今年怎么还不下雨，地里的水稻都耷拉着脑袋，怕是再不下雨，庄稼人一年到头的忙活就要白费了。
这个话题十分沉重，人们在议论纷纷的同时少不了唉声叹气，哪家哪户没有几亩地，附近乡村里多的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他们的活路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去寻呢。
既然老天不下雨，古代又没有人工降雨这一说，他们便只有趁着清晨傍晚太阳不毒辣的时候，去石头河里担水。小鱼好几次去自家水函或者曹家水田里看的时候，就见男人们各个晒得皮肤黝黑，汗水顺着粗糙的面庞滑落在地上。
更有甚者家里地多，放做往常，这是谁都羡慕不来的好事情，但轮到天公不作美的时候，几十亩地等着来浇，光早晨傍晚的时间哪里够使，即使太阳毒辣也得照常干活，久而久之肩膀露在外面的地方褪了好几层皮，看的旁人于心不忍。
不仅男人们不得清闲，就连女人们也因着这场天灾，变得忙碌起来。力气大点的能帮忙分担些田里的活计就分担，身体弱的便在家做好饭，到了饭点拿上瓦罐饭食送到田垄上，给自家的男人擦擦额头脖颈上的汗水。
樊屠夫家的地就挨着曹大娘家的，他和赵氏两个人天天在地里忙碌，家里没有个青壮年劳力，只能靠他们两。
好在樊素因为这一场变故，变得懂事不少，不再像之前年少时整天混在镇里和旁人做学问，时常给二老送饭到田里，省去他两一来一回的耽搁工夫。
再后来，石头河里的水都干了，石头河本来就是其他大河的小分支，如今连着好几个月没有下雨，村民们还要从里面担水浇天，渐渐的河水跟着就枯竭了。
小鱼的地里本来就种不出庄稼，所以对河水枯竭是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但是鱼函里亦是需要引活水的，不然见天天只看着池水蒸发，水位下降，那鱼还都活不活了。
可光人干着急也没有啊，小鱼担忧之余又不免生出几分庆幸，还好年初尝试只投入三百尾鱼苗，若真全赔进去也不算是个大损失。即使她一边做这般想，但还是一边期盼老天爷能开开眼，来一个久旱逢甘露的美事。
曹大娘不如她想得开，天气本就燥热，她还要每天去田里干站着疼惜那些半死不活的水稻，接连就上了好几次火，嘴边长了一串子大水泡，看的小鱼直心疼，开导她说：“天不下雨，人去地里也是白搭，还是好好在家养身体吧。”
但是曹大娘除了大牛这个儿子，最心疼的就是庄稼人赖以生存的田地，又怎么能听得进去她的劝，依旧每天都站在田垄上，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石头河上游的方向，期盼着能突然来那么点雨水河水。
小鱼没有办法，趁着进城上工的时间，去药铺给她熬了清热去火的中药，又专门去做油纸伞的店里找人定做了两把薄绢布的遮阳伞。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别说乡村里的人没有见过，就连城里的富太太也没有见过。
小鱼自己来回城里打一把，曹大娘去田里的时候也打一把，可这玩意只能挡得住太阳毒辣辣的火?，却浇不了人心头的火。
曹大娘嘴上的泡依旧没有下去，夜里来找小鱼抱怨的时候，嘴唇肿的像个大香肠，愁着明年的口粮可去哪里寻。
还好曹大牛连着进了几次深山，带回来了不少猎物，都风干挂在阴凉的地方，还有许多菇类、药材，都是可以换钱的宝贝，这才渐渐解了她心头忧愁。
其实不仅种庄稼的农户急，刘氏都心急如焚的来找小鱼好几次，说鱼函里很多鱼都晒死了，活着的那些也是无精打采，问她怎么办。
小鱼能有什么主意，人斗不过天，就说暂且这样吧，现在鱼还没长大，卖也卖不上价格，再熬一熬等到秋收后，能来几场阴雨连绵，都养精神了再卖。
其实她又不是天气预报，哪里知道往后会不会真的下雨，只是暂且拿这话出来，既安慰刘氏，又给自己一线希望，能有个盼头。
刘氏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却见池塘里没有什么收入，弄不好还要赔本，并不肯收工钱，道：“这鱼我先替你养着，等卖了钱再分我不迟。”
小鱼知道她现在女工刺绣的活计是大不如前，城里来找她帮忙的人是越来越少，可能还指望着这份工钱吃饭，便说：“哪有让人干活却不给钱的道理，你不拿钱我还怕你会亏待我的鱼。”
刘氏听她这么一说，就信服了她的话，又确实需要这笔钱糊口，不再推辞，继续坐了一会儿，便顶着烈日去打草喂鱼。
时间一转，很快就到八月秋收水稻的时候，小鼓就读的天鸿书院亦放了农忙假让他们回家帮忙，但半大的小孩子哪里能帮什么忙，就跟着曹大娘站在田垄上帮忙看地。
往年的秋收八月都是热火朝天、人仰马翻的季节，今年因为好几个月没有下雨，人就跟地里的庄稼一样，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田野之上四处可以听闻哀声叹气的抱怨声。
小鱼进城的日子要在鼎香楼里听罗婶哀嚎，说他们家的二十亩地今年只有往年一亩地的收成，亏得今年年初以为是个丰年，还专门多打了两把农具留着备用。
回家后去曹家的水田里帮忙，还要听曹大娘忧愁明年秋收之前的口粮都指望着临石头河的那两亩水田了。往年三十亩水田要两个人轮番上阵抢着收割，今年就只需要曹大娘一个人就能忙活的过来。
虽然曹大牛面上还是那副冷漠淡定的样子，但明显能感觉到他也替家里操着心，进山打猎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有一段时间除过进城送小鱼送货，一回渠头村歇上一夜，第二天起个大早就进山打猎。
这导致小鱼既心疼他身体操劳，又有小九九抱怨两个人聚少离多，感情到何时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啊。好在曹大牛每次进山都会给她捎带回来些小纪念品，让她知道他心里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