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15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借来僧袍15

的词来形容,沧海桑田。一夜之间,小汽车从巷口停到巷尾,代步工具从自行车变成小汽车。一夜之间,吃商品粮的人被打人冷宫,像泄气的皮球。曾经沧海难为水,谁还稀罕吃商品粮的。曾经的水也难为沧海了,鸭脖子大受年轻人欢迎,而鸭腿倒反无人问津。年纪大的村民认为占国家便宜是本事,开公车不用自己掏钱。年轻的村民都认为,有本事自己掏钱买,占国家便宜没本事或者丢脸。有实权位置是官场争相追逐的对象。像狗抢的肉骨头一样。汽车可以买到,官可以买到。买官的代价,随着时间推移而上涨。送房子汽车的,大有人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肯送就会升官发财的千年铁律似乎还是在起作用。何年何月是个头,只有年轻人知道。在巷口,张得转身蹲下,低头,摸腿肚子。

张和尚上前,蹲下,捏儿子的腿肚子,说:腿抽筋了。

出村口,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稻田。

稻田的邻居还是稻田,绿油油的油菜地,是稻田的新邻居。村口见不到人。人在天南海北打工。打工不存在安家一说,到年节,都回家。一年下来,辛辛苦苦,扒去吃喝拉撒睡,剩不了几个子,虽然不那么情愿,但是临了还是走。挤上南来北往的火车,像候鸟一样。

在外面打工比在家种地强,即使不尽人意也比在家勒锄头柄好,不打工又能怎么样呢。当兵服役的人不少,因服兵役离开农村在外面安家的不多。

来到田头,不远处,一头老牛和一个老农,一字排开,老农埋头驱牛犁田。到了跟前,他告诉张和尚,弟弟已经回家。张和尚有点扫兴,偷偷地看看旁边的儿子,说:有没有见过老牛,像这样的老牛,整个村子就一头了。

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儿子说:大水牛。

孩子的脸绯红,像鸡冠花一样。

爬犁过后,土翻了身,像旋转的螺杆。

翻身的土把草茬子埋没。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味道。

杵在那里,像电线杆子一样,啪,鞭子抽在老牛的身上,他回过神来,说:叔叔已经回家了,我索性带你去河边看看柳树吧,水牛看过了,再去看看柳树,已经到这里了,不看可惜,柳树就在河边。

金灿灿的稻田,一陇又一陇。不仅仅有丰收余热,还有拖拖拉拉的老水牛的呼吸。今非昔比,此一时彼一时。过去,即使丰收也未必吃得饱。即使送个火腿可以被提拔当乡长也伤不起,一般人是买不起火腿的,一般人连几分钱一根的油条都舍不得买。几十元的火腿简直是奢侈品。整个村庄能够买得起火腿的没有几个。现在,尤其当一个月的工资达到5位数的时候,即使买一辆车子送人也不足为奇。现在送车子就相当于过去送火腿。车子算什么,不就是几十万吗,小钱了。连飞机都买了,还有什么可提的。两三年风水轮流转,火腿值钱了,一条火腿标价几十万。除了火腿之外,还有茅台,一瓶茅台一百多万。在这个初夜都可以卖的世道,商品流通让人渐渐地变富有了,贪图让人上瘾,像抽烟一样。人,只讲物质,越来越空虚。贪婪成性。物欲横流,义无反顾。像一江春水向东流。滔滔江水,乏善可陈。对物质失去兴趣成了稀有动物。即使稀有也不金贵。岸边有几颗沙子,在阳光下发光。堆在岸边,引人瞩目。谁关注风平浪静,谁关注浪里的金灿灿的沙子。滔滔江水,滚滚洪流,泥沙俱下,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沿岸庙宇不少。即使庙宇再多也不缺供养。即使当了和尚也六根未尽。事实上,没有几个人还愿意当和尚,谁愿意与青灯为伴,谁愿意与佛真心结缘。弟弟就不愿意出家当和尚,不愿意放弃滚滚红尘的种种诱惑,即使许多诱惑与他无缘也在东张西望。张和尚一直放心不下弟弟,几次三番带弟弟离开七里庄都未能如愿。这次机会不能错过。多年不见的弟弟,差不多是他惟一的亲人。这种手足之情不是金钱可以买到。它是十分珍贵的,像珍珠玛瑙一样,而且,有过之无不及。他想。

一片倒柳映入眼帘,沿河一字排开,像守护的士兵。树干粗大,分叉对称,像孪生姊妹。树枝纤细,垂到河面,像美女的披肩长发。河里没有水,给人留下遗憾,母亲河,风烛残年,像年迈的老母亲。母亲河,凤凰涅槃,重获新生,像刚出浴的少女。蓝天白云,月黑风高,象诗如画,如梦如幻,像童话世界,又象电影画面。即使生于斯养于斯也目不暇接,思想的野马在草原上狂奔,伸手指,戳一下,痛,不是做梦,而是幻想。他收住缰绳,回到灿烂的现实。

树枝在微风中摇曳,颇有有翩翩起舞的味道。

在河边柳树下,他蹲下,抓起一把土,问:你敢不敢下河

骑坐在枝丫上,抱住树干,儿子说:脏死了,水怎么是黑的。

在柳堤上,柳树间套栽了矮杆阔叶树,一簇又一簇,像瘌痢的头发似的。石头墩子湮没在稻草和树叶里,象埋伏的士兵。柳堤是一条可以散步的河边的林荫大道,并且通畅无阻。秋收留下的稻草堆和秋风刮下来的树叶妨碍行人散步,象障碍赛跑道上的跨栏一样。有障碍未必不是好事,树叶和稻草在长虫子,霉菌和覃菇蘑菇。它不是无生命而是有灵性。夕阳西下,干草堆拉长了影子,非常美丽,比莫纳的画好看。落叶铺地,象一条羊毛毯子。柳堤的路,走起来不轻松。深一脚浅一脚,越来越不好走,他们只好作罢。没有走完。即使路不好走也不影响快快乐乐,扭头,看儿子,弯腰,拨开落叶,拣了一块小石头,他冲着河,比划着,说:以前爸爸经常在这里玩水,一个猛子下去,在河对岸冒上来。那时候柳树就这么高,也没有这么多的石头墩子。现在,物是人非事事休,想不想看爸爸的表演。

儿子点点头,眼眶里像藏二问号。

抛起刚才拣的小石头,伸手,接住,他说:我让小石头贴着水面过河。

儿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以为你要扎猛子呢。原来是让小石头过河啊。

伸左手指,挠右边的耳朵,他上前一步,拉开架势。那是有难度的。儿子不理解难度。难道儿子连起码的石头沉水都不知道吗,如果这样,那么,即使石头过河也没有意义。扭脸,弯腰,延伸臂膀,他没扔。表演之前,需要一定的铺垫,象京剧演员的出场需要锣鼓一样。眼眶里象藏两锣鼓,他说:儿子,这是什么。

儿子不假思索,说:小石头

爸爸问:石头是不是沉水,木头是不是浮在水面

伸手,手心向上,四指并拢,弯了两下,象招手,但跟招手比,又不一样,方向不一样。他说:把石头给我。

咯噔一下,握得更紧,象护宝似的,他说:扔过去不算。

弯腰,儿子从地下拾一块石头,走下河堤,象士兵走向靶场。

挺了挺,爸爸杵在树旁,象电线杆。

弯腰,弓腿,胳膊在空中划了一圈,嗖,石头飞出去了。它贴在水面过了河。直起腰,拍拍手,拇指和食指磨几下,弹了弹指,儿子说:不是扔的吧。

回过神来,象才睡醒似的。爸爸张大嘴巴。

对爸爸而言,石头能不能过河,没有多大把握,毕竟多年不玩了。即使能够过河也不一定一次成功。他欲言又止。

儿子爬上河堤,伸手,说:请。

古老的游戏,传了一代又一代。偶然的机会,比赛在两代人之间拉开了序幕。儿子弯腰,拣了几块小石头。爸爸腾出右边的手,活动一下胳膊。边舞边走下去,回头,挥手,转身,甩开膀子。噌,石头出去了,贴着水面,划了两下,沉入水底,它没有过河。

第一回合,爸爸儿子1比0。

儿子的身边有一堆小石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石头而言,扁石头容易过河。越扁越好。个头大了费力,个头小了飘不起来,个头适中的石头容易过河。除此之外,发力,角度也很关键,也是能不能过河的因素之一。两军对阵,不斩来使,父子对阵,不能没有规矩。儿子说:5分钟内发10次,加时赛2分钟发5次。最后罚点。

抓耳挠腮,上前一步,发现儿子身边的一堆石头,他反对儿子提出的游戏规则,说:三局两胜制。一共扔5次。最后罚点。

眼眶里象藏两火把,说:你那是老一套。

不甘示弱,说:你是足球看多了。

互不相让。陷入僵局。夕阳西下,时间不等人。

坐下,儿子问:这些石头墩子用来干吗

弯腰拣石头,他心不在焉地说:城里的公园有石头墩子。那些石头墩子是供过路的行人坐下歇脚的。这个地方有这么多石头墩子,干什么呢,我也不清楚。

简单的游戏,传了一代又一代。象奶奶的玉手镯一样。在爸爸脑海里,没有时间限制的观念。之所以从容不迫,是因为没有那根弦。觉得突然,感到害怕,限制时间的规定对己不利。必须坚决反对。

儿子提出限制时间,属于惯性思维,平时也是这么做的,重点考察参与者平时的成绩,领悟能力和敏捷的才思。即使三局两胜制也应该限制时间。爸爸提出的三局两胜制,并无时间限制,属于无底游戏,无才思敏捷和临场发挥可言。限制时间的比赛是周期性考虑的体现,不限制时间的比赛是结构性考虑的体现。设定起点和终点,谁先抵达终点谁获胜,凭先来后到分出胜负。眼下,不是比赛问题而是制定游戏规则问题。要解决比赛问题得先解决制定游戏规则问题。换句话说,制定游戏规则是比赛的一部分。

噌,儿子站起来,说:就按你的规则吧。

脸变了,象驱散乌云的太阳。屁颠屁颠的,他下去了,甩胳膊,弓腿,扔。扑通,石头栽了一跟头,没有过河。

儿子坐在那里,头颅埋在肩膀里。两胳膊肘和膝盖粘在一起,裤裆下面有一堆石头。时不时拣一块,又落下。弄得叮当响。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懊恼不已,在原地团团转,象热锅上的蚂蚁。

半小时过去了,儿子还在玩。

噌,上前一步,眼眶里向藏着两堆火,他说:玩不。

躺下,伸懒腰,慢条斯理地说:不急,反正有的是时间,又没有限制时间。

啪,扔石头,砸树,他说:我走了。

一骨碌爬起来,儿子说:你弃权吗。

转身,扭脸,歪嘴,说:对,我弃权。

比赛结束,不欢而散。

父子俩离开河堤。

事实上,这个游戏只能是这个结局。必然性。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事实上,一开始就没有设计时间限制。无周期性。

事实上,没有裁判员只有运动员或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的游戏只能是这样的下场。游戏结构存在问题。

父子俩一前一后。东张西望,他们都希望第三人出现。即使不是裁判员也可以做个见证。除了父子两个之外,没有行人的影子。

边走边说:爸爸,你输了。

头也不回,说:我没有输。

紧赶几步,拦在他前面,说:你弃权了。

头摇得象拨浪鼓,他说:我没有弃权。

拉住他的衣角,说:你弃权了,你亲口说的。

捏住儿子的手,他说:我没有说。谁听见了。

甩手,蹲下,哭丧着脸,说:早知道这样,它录下来就好了。

嘿,嘿,他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录,我还会说吗。

伸手指,戳地,说:爸爸坏。

伸手,拉儿子,说:起来。儿子,你不觉得游戏结束是必然的吗,事实上,游戏继续,或者没有裁判员也能够玩下去,是偶然,不是必然。没有裁判员无法玩下去才是必然的。就拿这河堤来说吧,埋伏在枯草和树叶里的石头凳子是工程,并且是骨干工程。它,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这些非常考究的石头墩子架在这里,而且密密麻麻。就贪图回扣来说,是必然的,就有贪必肃而言,是必然。理论上,被查被发现是必然,事实上被查或被发现是偶然。这些石头凳子起不到它应起的作用是必然,谁到这里来或者谁来坐这些石头是偶然。林荫大道不止一条,游戏不止一个。每一条每一个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是必然的。对它监督是必然的。而查处它是偶然。事实上,象这样的比豆腐渣工程还豆腐渣的工程不止一个,这是偶然。每个豆腐渣工程都与贪腐十指紧扣,每个豆腐渣工程都缺监督或裁判,结束每个豆腐渣工程,这是必然。豆腐渣工程玩不下去,是必然。豆腐渣工程还在玩是偶然。通过这个扔石头贴水面过河比赛,我们懂得,没有裁判员的游戏玩不下去是必然的。而玩下去是偶然。

似懂非懂,儿子点点头。噌,噌,跳上跳下。石头墩子摇摇晃晃,漏出尊荣。

转身,发现儿子长高了,弯腰,坐下,他:难得来一趟,坐坐吧。免得暴敛天物。

黄灿灿的稻田,秋天的收获。早晨的白露,冬天的无聊。雪花飞舞,春天不远。父亲,儿子,二代人,能做什么,能够做成什么?七里镇,金陵,大学城,人杰地灵。今天,明天和昨天,转瞬之间。对七里庄的熟悉,象熟悉爸爸的脚步声一样,对七里镇的陌生,象和弟弟的疏远一样。儿时的损友,现在的朋友,为了生意,不计前嫌。儿时的朋友,现在的损友,为了生活,飘泊在外,居无定所。无论富裕贫穷都在打拼。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景不多见了。即使碰着也没有什么好说。七里镇的池塘,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它们象一个个的圈。这个圈非那个圈。此非彼。彼非此。有的水满,有的水浅。虽然水脉相连但是互不相通。在黑水河里已经找不着儿时的影子,在水中的月亮曾经那么浪漫。怀旧不是引擎,而是润滑油。宋江哲学不是义,而是忠,梁山情结不是忠,而是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是接受大理寺主持的明德大师之邀,去金陵担任监院,还是继续承包经营佛学院食堂?只有天知道。他想。

即使隆隆的机器声没有唤醒沉睡的山村也撬动了家庭收入结构的金字塔。部分人不用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他们在村工业集中区的工厂上班。在工厂出现的同时,本来清澈见底的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条臭气熏天的黑水沟。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虽然泥泞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但是,雾霾来了,它笼罩七里镇。按下葫芦浮起瓢,一把双刃剑。富的越来越富有,穷的越来越穷困,穷人给富人打工,富人占据七里镇的大部分资源。本来没有那么大的贫富差距现在又拉大了。左右得了的事情,可以拔刀相助。左右不了的事情,眼不见心不煩。今天来到七里庄,不是自寻烦恼,而是解决烦恼。带儿子来七里庄干什么,儿子跟七里庄又有关系吗?是给这些长辈问安,还是让儿子了解七里庄过去现在未来。出生没有办法选择,未来不可预计,现在可以把握。不出身在七里庄,没有七里庄情结。未来与七里庄关系不大。现在与七里镇没有关系。柳树和稻田关系不大。古牌坊和工业集中区没有关系。风马牛不相及。不生在七里庄,脑海里没有烙上七里庄。即使出身在七里庄也未必有感情。没有走心可以省心,动心会伤心,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没有走心哪来的莫名其妙的所谓的七里庄情结。事实上,七里镇一点不省心。最不省心的人是弟弟。兄弟之间手足情,七里镇人的故土情,每段都是养分。无论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恩重如山的恩情,都在血管里流淌。即使回避也是徒劳,即使不承认也改变不了。那是血脉,那是根或者基因。听到七里镇的好消息,为之欢呼。看到七里镇腐败,扼腕叹息。由此及彼,推而广之,爱屋及乌。从七里镇到全国农村。无数的类似于七里庄的,甚至比它更美的村庄,不是浮云,而是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即使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也永远抹不去。既然已经离开,为什么还回来,是不是有点婆婆妈妈。事实上,弟弟按部就班,儿子只对大水牛感兴趣,我张和尚还在挣扎考虑。事实上七里镇,金陵,大学城,都不错。他想。

不远处,水牛不见了,突然,出现在儿子面前,眼如毛桃,硕大的头颅上长着一对漆黑的犄角。

回过神来,站起来,拉起儿子的手,他说:儿子。该看的也都看了。水牛下班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儿子问:叔叔家不去了

张和尚说:不去了,直接回家了。

儿子问:不让妈妈接我们啦

张和尚说:你妈妈在徽城呢,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又回到村委会前面的广场上,几只麻雀在谷堆上。地上的印痕,是刚才推稻谷留下的。广场既是晒谷场地,又是舞池。几条破旧的小板凳是跳广场舞的大妈留下的。之前,每到黄昏,中老年妇女来到广场,开喇叭,踩着节奏,跳广场舞。现在,收割季节,堆满稻谷,一排排的,象一条又一条龙。群龙无首也好,双龙戏珠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不要下雨。在隔壁的园区的工厂里,机器不停隆隆,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离园区不远的小学放假,没有学生。上前二步,到窗前,杵着,楞着,弯腰,贴近窗户,他张望。

趴上窗户,儿子问:你在这里上学,坐在那个位置。

睹物思人,仿佛看到了老师,同学。故地重游,仿佛回到那个年代。谁都有童年。他说:在小学,和女生坐一条板凳。从初中到高中,我都是坐最前面一排,一是年龄最小,二是个子最小。

儿子扭头,说:我们轮流的,一会儿坐前面,一会坐后面。

旗杆上没有红旗,光秃秃的,象枯死的树。地上的草正在枯萎,青一簇,黄一簇。教室内,一排排座位,三尺讲台。坐第一排,跟老师最近。不以为荣反以为耻,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耿耿于怀。坐在前面意味着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就意味着不能做小动作不能看小人书,而且要坐的端端正正。一本正经让人觉得受不了。难受就要反抗。能不能坐到后面去而不坐在前面成了他不懈努力追求的奋斗目标。他非常羡慕那些坐在后面的个子高大的同学,不仅仅崇拜他们,而且还有以坐在后面为崇高理想的设定。事实上。那是痴心妄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象西边出太阳一样。他没有放弃,见缝插针。指望出现一夜之间长高的奇迹,可是奇迹一直没有出现。因为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他没有发育。指望老师大发慈悲,把他安排到后面的座位,但是,老师没有这颗善心。他的愿望崇高理想一次次落空。就儿子而言,想坐前面却不那么容易。不想坐后面却很难。现如今,谁坐前面,谁坐后面,不是按个子论了,而是按家长送礼多少论。送礼的或送礼多的,就能够享受到坐在前面的待遇,不送礼的或送礼少的,只能坐到后面去。沧海桑田啊。他想。

儿子扭头,问:爸爸,这段时间,我一直坐在前面,老师对我也挺关心的,能够得这待遇,不是无缘无故的吧,是不是你们给老师送礼了

回过神,他说:小孩管那么多干嘛。什么送礼不送礼的。

孩子幸运,避免按钱排坐位,如果按个子大小排座位是公平的话,那么保住这一点点可怜兮兮的公平是值得庆幸的。

之前,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财主心肠一样狠。现在,说什么呢?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下意识的看看四周和天空。之前,每到冬天,大片乌鸦来此过冬,充满整个天空。他下意识看看老师办公室的门,放假了,老师都回了家。曾经的沸腾变得宁静,甚至荒凉。在一个倍受歧视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对特权相当敏感,爱恨都有,心里矛盾。在七里庄学校包括县上的学校,不公不那么明显。在七里庄村委会,七里镇乃至县里,不公和特权相当的明显了。即使明显也和他无关。即使想说不公也没有多少话语权。即使有话语权也是沧海一粟。即使沧海一粟也不得不说。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说呢。对你不公,我不说。对他不公,我不说。当轮到对我不公的时候呢。还有谁来说。他想。

稻田,一望无际。稻穗,被割走,留在土上的枯黄的稻草茬子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密密麻麻的稻茬,一排排,一列列,像正在接受检阅的部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