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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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僧袍27

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小家碧玉,而是一个欢蹦乱跳的小姑娘。初为人母之后,才知母亲不易,才理解妈妈的做法,之前,最放不下的是孩子。现在,整个圈子的中心依然是孩子。张弟也好,麻子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孩子好,对我好重要,对我的孩子好更重要。她想。

张妈丢下扫把,接过张寡妇手里的簸箕,上前一步,丢下,在儿子旁边,有一堆南瓜腾,像男人的卷发,仰望儿子,头发突入眼帘,嗯,摩斯打多了,想镜面似的,太油腻,像奶油蛋糕。妈妈理解儿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心情好,传播一个高兴快乐,人情坏,各有各的不好,一个老光棍的心情,往往比较糟糕,能够往头上倒摩丝,算是不错的心情。光棍对寡妇,门当户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即使寡妇,也有三六九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寡妇没有什么错,谁愿意当寡妇啊。不幸,不是寡妇的错误,而是阴差阳错的命运。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用情能够解决得了,而是要用理来确立周期。寡妇了,肯定有轨迹,像露天煤矿。不是公共汽车而是一座矿藏。能够与四弟走到一起,合情合理。再说,人家丈夫好好的活着的话,会来给你当保姆吗,老光棍儿子能有机会吗。即使走一步看一步也得忍一忍。她想。

看看母亲,又看看张寡妇,他转身,撂下碗,上前,弯腰,取簸箕,装南瓜腾。运到屋外,抛在墙角空地上,转身,杵在那里,像电线杆子似的,一动不动。妈妈喊他,他回过神来,进屋,取碗,端着,喝一口,没有喝到,茶叶面条已经通胀,成了面疙瘩。他走到餐桌旁边,撂下碗,提水壶,往碗里冲。拿起筷子,插入碗里,搅一搅。

噌的站起来,来到他的旁边,当看到舒展的茶叶和通胀的面条之后,她叫出声音来,说:张妈,你看,你儿子做的什么呀。

撂下扫把,张妈上前,抽取筷子,挑起面条,问:这是什么,不是木耳,是茶叶。这是什么面条,茶叶面条啊。

咯咯,张寡妇笑,上气不接下气,说:茶叶当木耳,韭菜当面条。真是极品。

眼前这碗茶叶面条,让妈妈忍俊不禁,说:孩子,你这是怎么啦,平时挺会做菜的嘛,今儿个怎么整出茶叶面条来。还带这么长的跟面条差不多韭菜。这能吃吗。

出尽洋相的张弟,挑一根韭菜,又松开,戳了二下,连他都蒙了,恨地下没有缝隙,如果有缝隙,钻进去算了。撂下那碗,他转身。

妈妈摇摇头,叹口气,说:这碗面条,不知道给谁做的。

张寡妇放水,碎南瓜倒入篮子,问:张妈,孩子醒了。

她离开厨房。

偷偷把脸上的纱布取下来,只留下鼻梁那一圈没有动,整个脸一分为二,上半部黑,下半部黄,中间白,像京剧脸谱。他看见张寡妇进来,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爸爸临走的时候说过,照顾的人是女滴,年龄跟妈差不多。除去脸上纱布,下巴灵活了,说话不再大舌头了。

撂下镜子,问:没有猜错的话,是婶吧,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来照顾我的婶子吧。

房间的门对着窗,屋外刮起一阵大风,裙飘起,捂着裙摆,走到窗户前,关上,说:嗯,是滴,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噼噼啪啪,雨点敲打窗户玻璃,老天变脸了,刚才温闷,现在气温骤降,只穿连身裙,觉得有点冷,没有带衣服。她打了一个寒颤。

孩子跳下,扑在地下,翻箱倒柜,翻出一些旧衣服,老年老款。

抱起衣服,上前,扔在床上,说:找一件穿上吧。

歪腰捡衣服,撂在旁边的床档上,说:还是问问奶奶吧。

大拇指翘起,射出寒光,眼眶里像藏着一座冰山,冷冷的说:那还是把它们放回去吧。

把倒腾出来的衣服又塞进了衣柜。一件,又一件,团在一起,乱七八糟。

张寡妇伸手,拦下,焦急的光芒扫来扫去,说:那能这样,乱了,皱巴巴,成了一团乱麻,还怎么穿啊。好,我挑一件吧。

孩子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你要相信我。奶奶家的主,我做的了。

含笑,无语,她蹲下,整理被孩子弄乱的衣服。秋天的衣服比夏天的厚实一些,放在箱子上面,毛衣,毛裤放在箱子底下,这样好拿。翻出一件棉布外套,小翻领,职业装,觉得亲切,撂在旁边。她继续整理衣物。

孩子扑到她背上,看她叠衣服,眼眶里像藏着爱的涟漪,泪水止不住的流,裹在鼻子外面的纱布都湿了,孩子在流泪,眼前的女人,像妈妈,孩子想妈了,孩子想家了。

她扭头,发现孩子哭了,转身,搂着孩子,紧紧地拥在怀里。

在客厅,准备中午的饭菜,水灵灵的菠菜,鲜嫩的小白菜,用来烧汤木耳,味道鲜美的无与伦比的蘑菇,肉丝,蛋羹。奶奶在灶台前面,左右开弓,爷爷在烧火,两老配合,做午饭。

孩子,张寡妇来到厨房,餐桌前,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饭香了,爷爷起身离开灶间。

张寡妇脱下外套,抹桌子,端菜,准备开饭。

除了鼻子上的一圈纱布之外,其他地方都恢复了原来样子,皮肤鲜红,嫩皮渐渐地长老。孩子拿着游戏机,打怪。

张妈问:宝宝,你叔叔一早就来看你了。

孩子扭头,问:他说什么了。

嘿,奶奶笑,说:倒没有说什么,端来了一碗茶叶面条,

孩子扭头,问:什么是茶叶面条。

奶奶扭脸,说:问她,让你婶说吧。

咯噔,张妈态度大有转变,以前不是这样的,之前绝对不会这样说,什么他婶,你婶,这些话,用金子换不到,有钱买不到。现在孩子也是左一个婶,右一个婶,之前张弟有意,老太张妈却反对,现在,张妈接受,难道老太改态度了,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个孩子的缘故。她想。

一边夹菜,一边问:宝宝,想知道什么是茶叶面条,等你叔叔回来,好好问问他。我说不好,奶奶也不清楚。

不知道茶叶是何物,孩子不喝茶,除了可乐还是可乐,可以这么说,孩子是吃肯德基喝可乐长大的。茶叶,面条,鸡腿,都是大人弄的,弄了,又不吃,大人挺有意思,此外爸爸更有意思,弄什么豆制品排骨,他想。

孩子张嘴,接一口饭,又张嘴,接一块小肉,他自顾自玩游戏。

张妈说:差不多了,够了。

撂下饭碗,张寡妇夹菜,塞进嘴巴。

奶奶站起来,离开餐桌。

说曹操曹操就到,出现在门口的频率比较高,不是无缘无故,而是异性相吸,摩斯滴的差不多了,头发结成了块,像面疙瘩。太阳从云里钻了出来,雨点逃得无影无踪,阳光下,头皮黑发亮晶晶,结块的头发反射光芒。像假发。在孩子旁边坐下,他问:张得,你的脸不错啊,像戏里的曹操。

孩子撂下游戏机,问:叔叔,茶叶面条是怎么回事啊。

张弟扭脸,说:别听她胡说。

翻翻眼皮,问:她们不肯说,让我问你。是不是跟我爸爸一样,你也在搞开发。

听说了,哥哥,孩子他爸,张和尚,一直在弄什么豆制品排骨。既然孩子把茶叶面条和豆制品排骨扯到一块,那就来个顺水推船,他捋一下头发,说:嗯,对,和你爸爸一样,搞开发,开发。

有人听不下去了,撂下碗筷,站起来,调侃,她说:你爸那排骨,我没有见着,茶叶面条,我算是开眼界了,不敢恭维,那韭菜跟面条一样长。到底是韭菜还是面条啊。

她端菜,抹桌子,收碗筷。

张弟挠后脑勺,嘿嘿笑。

厨房里,在烧菜,柴火烧到最旺,南瓜碎,菜,康三合一,在他看来,火不旺,做出来的菜不香。即使鸡食也不能马马虎虎。爸爸是一个认认真真的人。没有抽油烟机,满屋子都是蒸汽,雾蒙蒙的,烟雾缭绕。谁都看不清谁。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转身回瞧,发现丢在桌子上的那碗茶叶面条,面条通胀变粗了,像筷子似的,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茶叶已经完完全全舒展开了,像树叶。上前,端起来,倒入锅中。

说时迟那时快,张妈箭步上前,拦下,夺过那碗面条,说:多可惜。这么好的粮食,喂猪实在太可惜。

张爸伸手,夺那碗,说:喂猪吧。

张妈舍不得,说:那里来的猪啊。鸡都不满十只了。

夺下张妈手里的碗,张爸说:给养猪的邻居吧。

张妈转身,抽筷子,捞了几根筷子似的面条,塞进嘴里,咽下,一动不动,不说话。

张爸问:噎住了。

张妈回过神来,说:嗯,不错。千万别扔,好味道。真的。

张爸接过碗,说:还是扔了吧。

射出火苗似的光芒,又从张爸手里夺回那碗面条,她说: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来,老四,宝宝,他婶,来,尝尝。

张爸用筷子挑了几根,塞进嘴里,翻了几下眼皮,欲言又止。

七手八脚,取碗里的面条,大家都吃了。

吞面条之后,又来挑,可是,碗里空了,没有了,吃完了。他点点头,说:是不错哎,蛮好吃的。茶叶面条味道不错嘛。

张爸撂下筷子,说:味道可以。

孩子觉得不怎么样,吃几根,不吃了,摇摇头,扔下筷子离开厨房。客厅桌子有一碗药等着孩子呢。在房间玩了半天,孩子认为这个婶是哥们,说喝药真滴把喝药了,哥们以身作则,够义气,这样的好哥们去那里找啊,哥们不怕苦,我有什么好怕的,他想。

张寡妇吃了一点,觉得一般般而已。还不如孩子的药好喝。

张弟捂住碗,双手不松开,担心大家把碗吃了似的。

事实上,不是面条好吃不好吃,而是护犊子。母爱无疆,一颗丹心。天下妈妈都是这样的。

他和她,不是他和她,而是他和她。四弟和张寡妇一起收拾饭桌及碗筷瓢盆锅。平时,张弟不怎么过来吃饭,即使让他白吃白喝也都懒得过来。不是张寡妇在,脚底下抹油,早溜了。来了张寡妇,脚底下就像生了根似的,撵他都不走。

把熬了半天的中药罐头撂在客厅,搁在桌子上。用细纱布过滤之后,倒入大碗,她转身,孩子无影无踪了,张弟还坐在那里,屁股像粘在凳子上似的。

张爸张妈偷偷地望着客厅,充满着祈盼。

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做着,哄孩子吃药,喂饭,端水烫脚,盖被子,叠被子,洗衣服,一样不能少。孩子躲避吃药,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她把这些不当回事,相信忍耐的力量,相信母爱的力量。不知道没有当过爸爸的张弟会不会有这个耐心,可以试试。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时此刻正是让张弟表现的机会,她用手背去贴药碗旁边,测量碗里的药的温度,她说:张弟,反正坐着也是坐着,帮我一下吧,我们去找孩子,让他把药喝了。

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边走边喊:张得,吃药。

他们离开客厅。分头找张得。

孩子的天性是玩,张得也不例外,让张弟陪孩子玩,相当于让张飞穿针引线。

她陪着。孩子不排斥,能玩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只要有人和孩子玩,管他什么大人小孩。这是张寡妇的初衷。不怎么会玩游戏的张寡妇还是拿出真心诚意和孩子玩游戏,拼了老命的玩,她和孩子一起疯疯癫癫。她也成了一个孩子。想哄孩子吃药,就要自己吃药,张寡妇为了这个孩子还真的把药喝了。

孩子不排斥,不等于大人不排斥,大人不排斥,不等于张弟不排斥。其实,张弟心里憋屈着呢,他没有太多的耐心,陪孩子玩的功夫,他没有,他不会赔。找不到孩子喜欢听的词,更没有那闲情逸致及童趣。他的心思在张寡妇身上,不在孩子身上。

在房间,孩子不肯开门。窗户是唯一出入口,该张弟显身手了。于是,三个人一道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孩子在客厅痛痛快快把药喝了。孩子喝了药,家里的人自然高兴,在高兴之余,张寡妇却让人担心起来,他担心她喝药之后会不会出问题,好端端的人平白无故吃药,这样做值得吗,牺牲也太大了一点,为了这几千块钱的薪水,值得吗。想好心好意帮助她,结果,适得其反,岂不是害了她。

心一直吊着,久久不能平静。喝完药,孩子拉着她的手,说:婶,走,哥们,走,我们玩游戏去。

张弟过来阻拦,说:宝宝,听话,自己去玩,我和婶谈点事情。

孩子不高兴,脸拉长了,眼睛里射出愤愤不平的光芒,眼眶里像藏着几把白生生的刀,撅着嘴巴,说:过河拆桥,是不是。

张寡妇摆摆手,拽他的衣角,说:陪他玩会,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把心放肚子里好啦。

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像一根电线杆子,没有办法,权当看电影,他弯腰,拉凳子坐下。

回家之后,张和尚扑在食堂,那天,他去集贸市场买回了一大堆增加豆制品韧性的食材,心目中的豆制品排骨是这样的,而现实中的产品又是那样的,南辕北辙。拿得出手的产品,不但外观像,内容也得像,要有嚼劲。不仅仅有排骨那样的肉味,而且还可以炒,倒进锅里翻炒不碎。一颗红心瓣有两瓣,一瓣用来操心食堂的排骨,还有一瓣用来牵挂在老家的孩子。大师傅围着他的想法,出主意想办法,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蹲在食堂的犄角旮旯,瞪着面前大大小小的编上号的纸包,他是一筹莫展。纸包里的食材,电子秤上的红色数字,白纸黑字写写画画,配方一个又一个,辅材一包又一包,显示屏一闪又一闪,称重一次又一次。整好了,他站起来,直了一下腰,长时间蹲着,腰都僵硬了,顾不了腰了,准备再做一次。大家按他的要求,各顾各忙开了。忙里偷闲,给孩子打了个电话,听出来了,孩子对张寡妇非常满意,张口一个婶,闭口一个婶的。听了孩子的电话之后,松了一口气,那头可以放一放,精力集中在厨房这一头。不能分心,要一心一意。买回来的食材有块状,有条状,这些形状不一的食材要磨成粉,把它们按一定比例掺和,然后倒入豆浆中,经过高温加热,点卤等多道工序,豆制品才成。一个上午过去了,豆制品还是那样,肉味算是进去了,能够吃出一点肉味道。但是有肉味却无韧性,豆制品还是碎。满头大汗,见到了一点希望,算是安慰。但是,后面的路越来越难走。叮铃铃,电话响了,妻子让他去老家。他转身,摘下围裙,交代几句,匆匆忙忙离开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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