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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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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听闻周韵醒了, 前来病房给她做了一套详细的检查,最后确定她已脱离生命危险。

但安眠药中毒对身体各个器官的伤害是非常大的,以她目前的情况,还需好好休养几天。

她刚刚苏醒, 身体尚且虚弱, 护士给她换了药, 很快又继续睡了过去。

徐知岁一直守在周韵身边,等她呼吸变得匀称悠长, 这才替她掖了掖被子,退出了病房。

祁燃在门口等待多时,见人出来,走了过去, 关切道:“阿姨怎么样了?”

徐知岁关上门,长舒一口气, “应该没事了,就是接下来得好好调养。”

“那就好。”祁燃点头,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你还好吗?是不是累了?”

徐知岁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嗯,大概是这几天胃口不好吧。”

她脸色不太好, 说话也有气无力的,祁燃皱眉,抬起手掌抵在她的额头, 只觉得指尖触到的肌肤一片冰凉。

正要说什么,徐知岁往后缩了缩, 躲开他想要继续试探的手, “那个, 我饿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食堂的饭菜太清汤寡水了。”

“好。”祁燃收回手,转身去衣架上给她拿了外套,轻轻一抖披在她身上,又紧了紧衣襟说:“外面冷,别感冒。”

“嗯。”徐知岁穿好外套,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走吧。”

正值医院的交接班时间,护士站聚满了开会的医护人员。

有几位是经常来为周韵换药的护士,一来二去,徐知岁和她们渐渐熟了,正想抬手打个招呼,眼前突然泛起一阵晕眩。

她停下脚步缓了缓,只觉得双腿发软,人影模糊,头顶的白灯和地板仿佛交换了位置。

天旋地转间,徐知岁抓紧了旁边人的衣袖,呢喃了一句他的名字,紧接着眼前一黑,闷头倒了下去。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一双手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

她艰难地睁了下眼睛,只看见男人泛青的胡茬和轮廓分明的下颚,她靠在他肩上只觉得无比安心,卸下所有防备,彻底睡了过去。

护士站乱成一团。

-

徐知岁发现自己惊醒在高中的教室,一睁眼,桌上摆满了山一样高的试卷,班主任孙学文在讲台上喋喋不休,说放学前必须把全部试卷做完。

她吓坏了,惊坐起身到处找笔。

慌乱间,有人将钢笔递到了她眼前。

他的手指骨分明,白皙干净,手背隐约可见青筋。徐知岁抬起眼,白衫少年对她微微一笑。

祁燃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意气风发,永远带着耳机低头不语,周围的一切像是与他无关。

徐知岁困惑地看着他,“祁燃,你为什么要失约?”

他说:“我要出国了,你愿意等我吗?”

徐知岁重重点头,“我愿意”三个字脱口而出。

祁燃朝她笑,“可是这样你会很辛苦。”

她牵起唇角,漂亮的小梨涡在唇边绽开,“连等的机会都不给我那是辛苦。”

……

画面一转,她来到高考考场,监考老师说还有最后的三十分钟,可她的试卷一片空白,怎么写也写不完。

最后考试铃声打响,她被监考老师抽走了试卷,走出考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嗒嗒的。

一出校门,周韵和陈建明在人群中朝她挥手,徐知岁跑过去抱住爸爸,闷在他怀里崩溃大哭:“爸,我可能考砸了!”

徐建明拍着她的肩膀安慰:“没关系,考得好与不好,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即使有一天,我们不在了,对你的爱也永远不会变。”

后来她顺利考上了大学,就在帝都本地,她每周都会回家,周韵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偶尔徐建明也会开车到学校去看她。

同学笑她恋家,却也羡慕她有一对这么疼爱她的父母。

……

徐知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漫长到她似乎在梦里过完了余生。

梦里的她还是那个明媚爱笑的小女孩,积极乐观,没有烦恼,更不必被现实压着被迫成长。

意识一点一滴回笼,徐知岁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润,有人替她掖了掖被子,冰凉而略带薄茧的手指温柔抚摸过她的脸颊,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她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头顶的灯光亮的刺眼,下意识想用手遮挡,刚抬起却发现手背上扎着点滴。

“醒了?”祁燃探身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我怎么了?”徐知岁眯了眯眼睛,艰难地适应着光线,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得厉害。

祁燃扶她起来靠坐在床头,“你晕倒了,医生说是太过劳累导致的。”

她这段时间日夜守在周韵床前,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吃饭也胃口,脑子里时刻有根筋紧绷着。

如今周韵醒了,她整个人就松了下来。好在并无大碍,医生说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徐知岁点点头,蜷起膝盖,抱住自己,神色顿顿的。祁燃摸了摸她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来。”

“不用了。”徐知岁叫住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梦见我爸爸了。”

祁燃揉揉她的头发安慰,“能梦见是好事,说明他在那边也想着你。”

“真的吗?”徐知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祁燃默默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润喉,“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买了青菜粥。”

徐知岁想说不用了,可肚子传来的咕咕响声出卖了她。

“……”

看着她一副尴尬又委屈的模样,祁燃不禁失笑,从茶几上拿来餐盒,边打开边说:“吃一点的,免得饿久了胃痛。”

青菜粥的香气扑面而来,徐知岁揉揉肚子,想伸手去接,却忘了手背上还插着的针管,猛地一动,碰到针头,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祁燃按住她,“别乱动,我来吧。”

说着,他坐到床边,用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舀出一勺,怕烫着她,又吹了吹,这才递到她嘴边。

“张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徐知岁默许了他如此亲密的举动,真的就乖乖张开了嘴巴,他喂一口,她吃一口。

徐知岁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梦里的画面如慢镜头在脑海中回放,她心里惦记着春节之前得知的那些事,吃了小半碗,便说不要了。

“祁燃,我能问你个事吗?”

“你说。”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你为什么会失约?”

祁燃放下了勺子。

徐知岁继续追问:“我明明在餐厅等你,你为什么去了我家里?”

祁燃面色如常,眼神却逐渐深邃,“这件事你不问,我也是要和你解释的。”

他轻叹了一口气,把餐盒搁置一边,拿出自己的皮夹,从最深处的夹层里取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白色纸块,两指夹着,递到她手里。

“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徐知岁狐疑地看着他,祁燃不说话,挑了挑眉梢示意她打开看看。

徐知岁缓缓展开那张纸,开始时表情茫然,目光短暂停留之后,眼神变成了错愕和不解。

“这不是……你还留着?怎么可能!?”

她明明亲眼看着他将纸撕掉了,那画面她记得清清楚楚,冷漠又不屑的动作至今都是烙在她心中无法抹灭的一道疤。

祁燃垂眸苦笑,“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直到不久前才得知,你曾经给我留过这样的字条。因为某些原因,当初我看到的字条并非这张,而那天下午,我不是有意失约,抱歉。”

“所以……你不是不去,而是根本不知道?”

“是,其实那天我是想找你好好告个别的。我给你打过很多个电话,可你手机关机了。”

徐知岁迫不及待地解释:“不是关机,是我手机在放假之前就摔坏了。”

她想起自己也曾借了餐厅的电话联系他,得到的回复始终是通话中,或许那个时候他正在往自己手机里打电话。

祁燃点点头,“我后来才知道。当时我等不及就去了你家,给我开门的是你父亲,我请求他帮忙转告我来找过你,并且给我回个电话。但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差池,我等了一晚上也没有你的消息。”

“当时我爸妈吵架了,我回家之后,他们都忘了和我提这件事。第二天,我爸就出事了……”

徐知岁木然靠在床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她曾经那么笃定的事实,几乎因此而恨了他近十年,到头来却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而这个误会,导致他们整整错过了十年。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无奈而悲哀,徐知岁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过了会儿,她说:“能不能告诉我,当初那张纸条是谁动的手脚?”

祁燃垂眸不语,他并不想让徐知岁知道裴子熠在这整件事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朋友的背叛或许与她而言伤害更深。

可他不知道,徐知岁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答案,他沉默的态度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想。

她冷笑出声,“果然是他……”

祁燃握住她的手,“岁岁,我们是错过了十年,但未来很长,我们有很多时间去弥补遗憾。”

徐知岁将脸满进膝盖里,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的眼泪,在极度的愤怒与懊悔下,嘴唇被她咬出了血。

良久,她颤抖着声音道:“祁燃,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祁燃犹豫一会儿,站起身说:“好,我去看看阿姨。”

直到他关门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徐知岁才缓缓坐直了身体。

她不明白命运为何要如此捉弄她,所有人都打着爱她的名义,却做着伤害她的事。

她爸爸怕她过穷日子,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最后却换来一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可他从来不知道,对于她来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算苦。

而祁燃呢,自认为放手才是为她好,却不问她是否心甘情愿。

他们错过了十年,重新开始真的还来得及吗?

许久之后,她重新拿起那张泛黄的字条,她的字迹在岁月的消磨下变得浅淡,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早已刻在了心里。

而此刻,在她写的那段话下面,多了一行她熟悉的笔迹——

“很抱歉错过了你的18岁生日,如果你愿意,未来28岁,38岁,88岁,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在你身边。”

眼泪潸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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