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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里的一天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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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里的一天 (三)
最让服刑人员心烦的就是快点快点的催命声音,有时间,为这难听催命声音,犯子们要跟值班罪犯发生争执.现在正是好,"快点"这种催命的话只有早上起床和集中的时间才被值班罪犯应用.在以前,这个词用的地方很广泛,出工、收工、学习、吃饭都用,一切都要快点,听多了,好像要我们快点去死.
每当快点快点的喊声,我好像回到了过去的年代.过去,好多人因为起床、出工或其他什么事情慢了,被组长和监督岗责打,这些慢了的人有一部分是身体有病,有的有其他原因,他们被责打,我看着难受.
我还在做新犯子的时候,有一次早上集合的时间,所有的人都站在了监院集合的位置,还有一个姓潘的犯子到了点名的时间才从监室里出来,他出来后,组长对他大骂,可能是骂得是他烦了,他顶了组长一句:"又不是没有跟你汇报,我病了,整理内务稍微慢了一点."就这么一句话,把组长激怒了,他被组长和围上来的监督岗大大出手,头顶在门上撞了一下,流血了,血直望外涌.
潘犯被打后,拒绝出工,待干部赶来,潘犯找干部评理.......
他还是出了工.六点半钟的集合点名是一天中最开始的一道集合点名.一天之中集合点名不下于七次,如果不点名,就会采用报数,无论是报数还是点名,都要求罪犯的声音宏亮,特别是报数不能报错,报错了会受到干部的严厉批评.还会受到罪子们的指责,因为报错了要重报,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过去报数比现在严厉的多,报错了要挨打.
集完合,点完名,已过了六点半,这个时候,服刑人员按次序走到监院大厅的开饭现场.
我们监区的开饭现场是比较好的.有桌凳,还在大厅里,可是避雨遮阳.其它监区不行,跟过去一样,天为屋顶,地为桌,夏天晒,冬天冻.
到了开饭现场,各就各位.排除打饭前,先要唱一首改造歌曲.
改造歌曲有十几首:<学习雷锋好榜样>、<犯罪教训>、<逃跑份子>、<文明礼貌歌>、<八荣八耻>......,这些歌曲一天最少要唱最少四遍,唱得让人心里烦.
监区领导非常注重唱歌,因为歌声的强弱代表监区的形象,所以,每天唱歌挨骂的次数很多,骂一回,声音大一点,过了又是一样了,要死不活的.
我的改造后期,基本上不唱歌了,唱歌的时候,站在队列里把嘴巴张来张去,不发出声音,纯粹做个样,因为自己资格老,干部懒得管.
我旁边几个年轻的新犯子,每次唱歌,都使足了劲,有时候他们拿眼睛看我,看了之后就笑,笑我好大胆子.他们不能跟我一样,他们不能搞假唱,那样会掉的大.
唱完歌,服刑人员依次打饭,早上基本上吃的都是很难看的馒头,一个馒头有一个7岁儿童的拳头大,每人两个,不准多拿,还有稀饭.稀饭是用头一天的剩饭加开水搅在一起就行了,这种稀饭还不是能随便多要的,可能有一次性小杯子的大半杯.
一般情况下,一般的人,是吃不下这种早餐的,每个人每个月买货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买一箱方便面.能吃下监狱早餐的人,是那些环境很差的人,不吃没办法.
一周有两次包子吃,星期二是肉包子,包子挺大,里面的肉馅大概有小指头那么大,星期四是糖包子,包子比肉包子小一点,把包子咬完之后能感觉到有一点甜味就不错了.
尽管是这样,吃包子时场面还是挺热闹.我掌过一年多时间的饭瓢子,给大家打饭菜,我真不愿意给人分发包子,每当分发包子的时候,我都要警告大家不要多拿,但还是有人偷着拿.待包子发完,我顺着蹲在地上吃饭的队伍一检查,发现有好几个人拿着两个包子,于是,我对拿两个包子的人实行善意的教育,又对其中屡教不改的人进行严厉的通骂.劳改队跟社会一样,总有少数几个人好占便宜,这几个人,就是我们经常说的那种质素极差的人.
关于早餐,我把它与过去的早餐做个比较(过去是指体制改革之前).
过去,因为劳动累,早餐足量,而且丰富.一周内两次包子,两次花卷,三次馒头,偶而还有油饼,早餐喝的不是米酒就是真稀饭,还配咸菜.
现在,罪犯的生活费已从国家财政中拨付(每月一百二十五元整),早餐反而还差一些了,花卷、油饼、米酒、真稀饭、花菜、咸菜都看不到了,剩下的只有馒头和与馒头实质相同的所谓包子.
看不懂!
上午7:00至11:00
早七点,早餐过后,又要集合,准备出工.
出工的程序是:离开餐桌后,在小监院门口集合,集合完成后,再依次报数走出监院,又在监院外集合,再走到车间大门外,车间厦门外再集合,再依次进车间.
出小监院要通过小监院铁栅栏大门,大门有守门狱警看守.这扇大门现在变得平和了,以前,这扇大门出现的事情有很多.
出现最多的事情是由报数引起的.报数看起来是个简单的事情,但对于那些耳背或者有口吃的人,却有相当大的麻烦,每个罪犯一年要经过这扇门不下两千次,正常的人都难免报错一次,何况那些有问题的人.
改革前监狱还黑的时候,报数给每个人都带来了压力.大门口站着几个组长、监督岗、还有狱警,谁要是报错了数,谁要是报数慢了,谁要是报数声音小了,都要被大组长和监督岗骂的狗血淋头,通遍祖宗八代,被骂千万要忍着,忍不住......
我做新犯子时,多次看见当权者无缘无故地在大门口叫出队列里的犯子,犯子一走到当权者眼前,当权着动手就打,用腿踢,这种场面看着叫人难受,叫人感到人的人格尊严时常被人**.
我做新犯子时,感受过被通骂的滋味.当新犯子时,一时还分辨不出自己的单位(一个分监区一百六十人,四个分监区),有时站队列会站到别的分监区去.
有一天我就站到了别的分监区,我跟在这个分监区队伍中间,出门报完数,有一个当权者认出了我,他把我一揪,几个猛推,然后开口就是通爹骂娘,直到骂完的祖宗八代,才让我滚进去.他也不告诉我站错了分监区,直到我滚进去有人认出我告诉我,我才知道,滚进去后很久,还听到那个当权者在骂.
当然,现在早上过监院大门不像以前那样紧张了,也可以说根本没有紧张感了,报错了不要紧,干部和值班罪犯会给予轻柔的提醒.
从监狱大门到车间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别看这一百米,这一百米有两道报数,两次集合,一次列队行进,还有N次被念条(劳改队俗语:干部训人).
走出监院大门,服刑人员在大门外整好队,干部下口令,服刑人员分五纵队向车间齐步走,行进过程中偶尔还要喊"番号":"认罪服法,服号服教,积极改造,前途光明."走到车间大门口,又集合成队形,依次报数进车间.
我们现在使用的车间是比较现代化的,是钢结构厂房,还配有水冷空调.服刑人员从事的劳动,都是外来承揽加工劳动,就是社会上的企业把零部件或者是原料送到监狱,再由我们给他们加工成成品或是半成品.现在的劳动条件较好,劳运量和劳动时间也比较合理.
莲花垸监狱现有的加工项目有:织毛衣,做玻璃烟灰缸,生产足球,加工电子元件.我所在的分监区是从事足球加工的,我们生产的足球大部分是世界名牌,有耐克,恩波,JJP等.
服刑人员的劳动劲头来自于对减刑的追求.现在的监狱,一般人的减刑主要是靠超额完成劳动产量争取到的.
所以,7点钟以后,服刑人员进到车间,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每个人都是静悄悄又快速的到达自己的机位,快速的投入劳动,耽误一分钟时间就有可能在生产量落在别人后头,就影响到自己的减刑.
还有少部分人是减刑无望的人,他们被安排在辅助岗位,这部分人劳动不太积极,在车间混天度日,出的事也多.
讲一个在上午出工时间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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