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许吴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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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暨天琞(shèng)元年八月十七,紫荆城巍峨的城门前,吴先杞穿着暗色劲装,牵着良驹,似在等人。身后跟着的,正是当初大老远从北塞把他押回紫荆城的十个云卫,他们此时亦是下了重甲,身着轻装,静候着。

  吴先杞没等多久,便见得有一人从城门的阴影下走出,是一位身着黑色锦衣的贵公子,足踩银丝穿线的黑色长靴,手摇靛蓝色的星纹折扇,扇柄上坠着一串成色上好的蓝色玉翠,甫一曝露在阳光下便夺目地晃眼,一如其人。

  来人正是凤宸这位九五之尊,他并没有完全走到阳光下,胸口之上的身躯还躲在城门的阴影下乘凉,不过桃花眼中的笑意,却是能看的分明。

  吴先杞低头拱手一拜,才堆着笑意说道:“臣今日能得陛下相送,也是三生有幸了!”

  谁知凤宸却不按常理出牌,折扇一摇,万分不给面子,连说:“不不不,我可不是来送你的。”

  吴先杞拉平的两撇胡子一僵,却还是维持着笑,干干地问:“那是?”吴先杞正说着,眼角不禁撇到一处,细瞧去才发现城门口还停着一辆异常结实的双驾马车,像是回答似的,那看着凶神恶煞的车夫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赶着马车哒哒哒地驶了过来。

  马车平平稳稳地在二人身侧停下,吴先杞忽地有种不祥的预感,便见着凤宸冲他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而后刷地一收扇子,用扇骨在车窗边敲了说:“朢舒,我便送你到这了,嗯,许老夫人那边朕会帮你搞定的,放心的去吧!”

  马车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而后车帘微微荡了荡,传出了一个吴先杞异常熟悉的声音,“多,谢,陛,下!”

  饶是语气不太对劲,吴先杞也是一瞬间就听出了车里之人是哪位,一时接受无能,瞪着眼:“这这这!”眼里充分表达疑问:陛下您是认真的吗?

  “唰!”折扇摇起,凤宸说:“嗯,朢舒与你同行!”

  吴先杞一时说话有些不利索:“不是!他……”陛下喂!我这还急着赶路呢,拖上这么一个累赘,等我到了北塞,这战事都尘埃落定了吧!

  吴先杞不待说完,便见着凤宸双眼一眯,还是笑意盈盈,说:“许爱卿可是朕的肱骨之臣,此次北行身负重任,吴将军定要护其周全啊!”说着凤宸还拿出一副长者语重心长的模样,拍了拍吴先杞的肩膀。

  吴先杞真的就给拍跪了,扯着凤宸的衣摆,声泪俱下,还没忘记压着嗓门:“陛,下!老臣归心似箭讷!”

  凤宸身子一僵,脸上淡定的笑,心里震惊地骂:卧槽!一大把年纪这么不要脸!大家都看过来了喂!注意影响啊!

  凤宸一便死命抢着自己的衣摆,一边不走心地小声安抚着:“吴将军,皇城人多眼杂,朢舒暂不方便露面。”言下之意,走远了之后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先杞瞬间意会,顺势松开衣角,覆手触地抵额,感激涕零地拜别君上。

  趁此机会,凤宸二话不说,抢救过自己皱巴巴的衣角,转身就溜,内心苦涩:真是见了鬼了!苏绣身边都是些什么怪胎!

  把一切尽收耳底的许朢舒:呵呵!

  吴先杞是一刻也等不得,凤宸刚走,转头就翻身上马,喊了两句“出发!出发!”就策马跑远了。

  不小心吃了一嘴灰的霸虎,气愤地:“主子!这人也忒无礼了!”

  许朢舒淡笑:“走吧,吴将军是去给咱们找千里马去了。”

  “啊?哦。”霸虎不甚理解自家主子的逻辑,也懒得深思,应了一声便不紧不慢地朝着吴先杞离开的方向驱动了马车。

  见许朢舒的马车动了,静默了许久的云卫也随之而动,四骑在前开路,六骑随后保护。

  霸虎之前看他们站在吴先杞的身后,还以为他们是那个不厚道的将军的侍从,这便对着马车前面的云卫道:“兄弟,看来你们将军还是挺靠谱的,知道担心我家主子的安危,让你们一路随行。”

  “……”

  云卫并不都是军士,只是他们几个因着苏修的原因,阴差阳错入了吴先杞麾下而已。从本质上来说也算是暗卫,训练环境使然,相当的寡言少语,如若没有回答的必要,自然是闭嘴的。

  自觉被无视的霸虎:“……驾!”

  城门之上,凤宸迎着猎猎的风,却还摇着折扇,那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喜乐一路眯着眼小跑到凤宸的身边,望了望远处的黑点,回身弯腰道:“陛下,已经处理好了。”

  “喜乐!”

  喜乐的腰更弯了点:“奴在!”

  凤宸收了折扇,看着眼下这个恭恭敬敬的小太监道:“那你呢?”

  闻言,喜乐猛地跌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头也敢不抬一下,忙道:“陛陛下!奴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哦?”凤宸一边用扇骨敲着自己的掌心,一边绕到了喜乐身后,说:“可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

  这方凤宸话也没说完,就见着喜乐伏着身体转过来,以头抢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忙不矢的地求饶:“陛下!奴知罪!奴知罪!求陛下饶命!”

  “倒是说说何罪?”凤宸显得饶有兴趣,却吓得喜乐更不敢妄言。

  “奴不该擅自收受贿赂!”喜乐心中知晓,只是收些钱财,凤宸应当不会怪罪,怕是他私下这番动作犯了忌讳。直白点说,后宫之人行贿受贿那是常态,你若成了清流反倒惹人注意,凤宸并不会为此大动干戈,应是怒了他作为皇帝近侍,却私下接触了外臣,还想隐瞒。

  擅自?听着喜乐的话,凤宸心里不禁轻笑了起来,这喜乐也是个人精啊!他冷着脸,寒着声,继续问道:“谁?”

  喜乐还埋着头,颤颤巍巍地说:“是四,四王爷门下客卿!问奴,陛下是否真的去了相国寺。”说着,喜乐突然抬起了头,着急地解释道:“但是陛下,奴什么都没没说,奴真的什么都没说!”

  凤宸突然就和气了起来,嗪着一抹笑:“你当然什么都没说,不然今天你哪还有机会说这么多话?不过,你这样可不行,交易不是这么做的,收了人家的钱,自然要交些东西出去,你说是吗?”

  “是是是!”喜乐幸饶一命,赶忙答应,回过神来却是有些不太懂,小心翼翼地问:“陛下的意思是?”

  凤宸不再看着喜乐,而是转身迎着风眺望远处,说:“以后四王叔若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告诉他便是,这桩生意,朕许给你了。”

  喜乐摸摸自己还安稳的脑袋,连忙爬起身来,凑到凤宸边上,问:“实话实说?”

  恰此时,凤宸缓缓将折扇拉开,他摩挲着扇面上的绣纹,慢声说:“做生意要讲诚信的。”说完,他便又神情一转,作纨绔公子模样,笑意盈盈,摇着折扇转身阔步离去,一边高声交代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吃一碗馄饨。”

  喜乐躬身:“诺!”直至凤宸的鞋跟消失在城墙上,喜乐才直起身来。而下一刻被越过城墙的风呼呼一吹,喜乐才发现内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此时迎着风,更是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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