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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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大雨破空而至。

  “疯子!”刘封难以扼制心中的愤怒,钢珠般的雨点劈头砸下,董军驱赶中的老弱百姓抵扛不住纷纷仆倒,又在董军的皮鞭屠刀驱使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并州军军边赶来,渐渐的又被密雨所淹没,人群中,看不得清晰,只有哀号呼叫远远的透过风雷传过来。城头上,董卓一众人已经没了踪迹。刘封也是打老了战阵的人了,押着百姓作肉盾,在历史上无数次出现,然而在这个时代里,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徐庶有些不忍,轻蹙着眉道:“公子,城下四野开旷,董卓押着百姓过来,又有何益?”

  马超有些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徐庶:“这么大雨,董卓来偷营,半路上还不得打滑自己摔死?”

  “董卓是想告诉我们,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阎行低头略一沉吟,淡淡的道。

  马超只当他是在教训,冷哼一声。自刘封逼降了张济叔侄之后,阎行便一直领着韩遂部曲跟在刘封身边,马超虽然看他不爽,倒没多找他茬,其实在心底,马超对阎行的本事还是佩服的,也不是记恨当初自己曾经差点被他击杀的事。只是马超对韩遂实在不感冒,阎行又是韩遂最为倚重的女婿,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不起来。

  刘封对阎行却极为欣赏,阎行勇武不下马超,更比马超多了一份稳重,在凉州诸将中,马超还稍显稚嫩,阎行却是年少一辈中最足堪大任的。只是他毕竟是韩遂的女婿,就是在韩遂军中,也有些放不开手脚。当然,若非如此,阎行也不可能得到韩遂的信任了。不过经过这多日下来的刻意结交,阎行也渐渐的对刘封等人抛开了谨慎,说话做事也自在了起来。

  刘封与徐庶相视一眼,心中俱隐有不安,对付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可比对付一个正常人困难得多。鲍出看着那些被驱赶出来的百姓彷徨无依,心中不忍,道:“公子,这么大雨,是不是把那些百姓接过来?”

  “不行!”徐庶断然拒绝道,“若是我们接拢了这些百姓,必然教董军有机可乘,到时谁都不能保!”

  正说话间,数千百姓一发向这边涌来,天雷滚滚,雨大风急,竟是辨不清人影,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团。刘封猛然握紧了宝剑:“赵云,统领本部并州骑,自左翼出击!”

  赵云哄然应诺,转身退去。徐庶骇然睁大的双眼,只看着那团团簇簇人影跌跌撞撞却毫不迟缓的,向自己这边奔来。只听刘封又大声喝道:“马超,统领本部马家精骑,自右翼出击!”马超一怔,随即领令出击。

  阎行迟疑的看着刘封,他似乎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位置。刘封抬头看着天色,自己这一方是背风,也正因此,长安被驱赶出来的百姓行进犹为的缓慢。刘封略略松了一口气,对阎行的疑惑,倒是没有在意。

  徐庶也看了出来,风雨中百姓虽然一再挣扎,却不敢散了去,一拢一拢的正向自己这边赶来,必是后面有驱赶喝令的缘故了。他本是机警聪敏之士,只是临阵经验毕竟缺了些,见机还不如刘封马超等人来得快,不由的有些腆然。

  “将军,我们是否也应该早作应敌准备?”阎行听他说另有安排,也不计较,凝视着前方缓缓开来的人流,迟疑的道。

  ……

  人流突的散开,地面上“哗”的流满了血水,一支轻骑踩过人群冲阵而出,直取刘封。

  “当!”鲍出大刀斩出,一支钢箭应声断落在刘封面前。

  “公子退后!”

  “元直退后!”

  刘封大骇拉住了徐庶,两人同时叫道,鲍出虎视迈出,手中大刀晃着精亮,瞪视着前方收弓的那员大将,正是吕布!刘封无暇多语,已翻身上马,大声唤道:“元直,战阵之上非同小可,你留在中军调度!”

  徐庶却抢先一步拉住马缰,苦求道:“公子身系非常,如此风大雨急,侍卫一时难得护持周全,公子切不可亲身冒险!”

  刘封一怔,汹涌的战意随即也便缓了下来,吕布也率军冲了上来,大声向阎行吩唤:“彦明,吕布骁勇无匹,不可大意!”

  “末将理会!”阎行光赤着上身,任着大雨浇透了身躯,努力的睁大的眼睛,冷冷的对视着奔来而来的董军轻骑,身后,是他所率了韩家精锐轻骑,手中钢槊高高举起,大喝道:“射!”

  “嗖~~”一排羽箭腾空而起,冲向奔驰而来的吕布大军,大雨中,劲道失去了不少,却依然刚劲如锋。草草筑起的寨门前,千余并州长枪兵列队齐整,如磐石般屹立在风雨中,雷打不动。

  十几个董军骑士中箭落马,又还了一轮箭雨过来。逆风而进,风大雨急,吕布大军几乎睁不开眼睛,一轮箭雨放出,转而取下长兵器,呼啸着冲了过来。

  刘封冷哼一声,纵马冲向长枪兵阵。雨打飘残的箭矢当当的砸在并州长枪兵的身子里,当当当又给弹了回去。一身重甲的张郃一言不发,连拔打箭矢的多余动作都懒得做,冷冷的注视着奔来的董军轻骑,三十步,二十步,张口一声怒喝:“举枪!”

  “举枪!”

  “举枪!”

  轰隆隆的雷声中,一声声巨吼依次传了下去,水洗得精亮的长枪一杆杆竖了起来,三丈有余的白桦长枪露着森森的狼牙,寒颤晃眼,吕布打马一顿,手中方天画戟横空一扫,七八杆长枪倏的打飞,后面又有几根顶了上来,堪堪擦过吕布的身子。

  “走!”吕布大喝一声,再不敢恋战,拔马回撤。

  风雨中,吕布同样看不清当前的敌人,突到近前才发现并州军早已严阵以待,曾经在并州长枪兵面前吃过大亏的吕布不敢怠慢,转身就走,蓦然瞥见刘封,“唰”的弯腰取弓,望刘封当头一箭射来。

  驰道上,百姓的哀号响彻云宵,马蹄践踏,刀锋滚滚,早已四散跑开的百姓纷纷在董军的屠刀下仆倒,血流成河。

  鲍出依然不动如山,不动声色的替刘封拦下了这一箭,坚如钢铁般的一对肉掌却微微的颤动了起来,喷火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吕布。

  后阵驱赶过来的百姓无路可走,暴出一声绝望的呐喊,敞着**裸的胸脯撞上了张郃的长枪阵,一个接着一个,狠狠的串在了一起,张郃没有退。刘封一脸的平静,遥望着吕布离去的方向,缓缓的拔出了湛庐宝剑,又轻轻的放了回去,胳膊却是一阵激颤,几乎要将剑柄捏碎。战场上,不能够仁慈的,同样的,也不可以冲动。

  “转!”张郃大喝一声,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

  “转!”长枪阵里凄厉的一声怒吼,第一队与第二队的长枪兵分着不同的方向转动了枪杆,一片血肉飞腾,挂在枪尖的百姓被撕成了碎片,后来,是更多哭号着的百姓,绝望的在屠刀的驱赶下,扑腾上来。

  一个,两个,三个,噬血无数的并州长枪兵纷纷闭上了双眼,却不知是因为雨水打的,还是为这些绝望的百姓而颤抖,只是本能,听从着号令,一遍遍的重复着训练时的动作。

  云收雨霁。

  一场混战,合赵云、马超、阎行之力,吕布依然从容退去,只留了战场上血肉模糊的一片。数千被突然从家里驱赶出来的百姓,而今还活着的只剩了几百人,残骸碎肉洒得满地都是,活着的人,也都是一脸的麻木,枯坐在血水中,不时的几声**传来。

  刘封的目光落了长枪阵前的一具尸体身上,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一只胳膊,是的,只有一只胳膊而已,那只胳膊的主人,已经被并州的长枪阵碾成了碎肉,片片飞散,再也找不齐全了。

  吕布,李儒,董卓,你们都该死!

  都要死!

  刘封狠狠的诅咒着,努力的,没有让自己耸动的喉咙发出声音来。

  纵然身经百战,手刃无数敌人,他依然无法接受,这种拿无辜百姓充肉盾的行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徐庶强忍着作呕,低低的劝道。纵然曾经闹市杀人,也数度上过战阵,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一幕,尤其,被屠杀的一方,还是无辜百姓,到了此时还能坚持不倒,也是不易了。

  刘封挥手止住了徐庶的劝说,赵云三人退了回来,静静的伫立在一旁。

  “将死者好好收敛,活着的人,发点粮食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逃命去吧。”刘封长嘘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巍峨的长安的城,淡淡的吩咐道。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纵是马超,也一脸的郑重,转身离去。

  “哈哈,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哈哈……”枯寂的人群中,突然一个女子疯狂的大笑了起来,毛骨悚然的桀桀笑声叫人浑身发冷,抱着仅余半截身子一具男尸,手舞足蹈了起来。

  刘封双目一黯,挥了挥手:“给她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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