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侯爷万福 > 第69章 六十九.弦

我的书架

第69章 六十九.弦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郡守府堂内鸦雀无声, 只有满地的凌乱昭示着刚刚的一切。

陈淮发怒了,说的再明白点,是失态和惊慌。

定边军的将领们傻了眼, 那个扶着桌案、大发雷霆的人, 是他们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说着‘为情绪而乱者无用’的统帅、陈淮。

萧向忱给卫砚急急递了一个眼色, 众人便十分理解退了出去。

他趺坐在堂下,仰视着垂着头站立的陈淮, “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陈淮心里一哂。

姜弦,她就是自以为是、绝情绝意。

她不在乎暖暖、不在乎听雨眠,更不在乎他!

她已经吓过他一次了,怎么还能、还能再来一次?

陈淮心里一酸,她明明知道自己如今离不开她。

陈淮深深吸了口气, 脑子里混沌一片:“她就是个骗子!”

萧向忱扶额, “抢不抢人就你一句话,定边军五万大军就在两翼, 现在拉过来最多半日,全部码在芦苇荡,强行过河也不是不能。”

陈淮身体一僵, 他抬起头,萧向忱才发现他的眼神空洞的很,现在才开始慢慢聚焦。

这、可真行。

搞了半天了还在世界那头。

陈淮俯下身,有些颓唐、缓慢的捡拾着地上刚刚被扫落的军报、文书。

他捡起一沓纸,淡淡道:“左翼那一支奇兵到哪里了?”

萧向忱挑眉:“最多五天,镇南将军一定能借道绕到临尘山后。”

“那我等五天。”

“不担心?”

“担心。”陈淮挪到帅位上,沉声道:“可姜弦过去,是想让双方都少流点血。我不想让她失望。”

萧向忱静静看着陈淮陷入思考,无人比他更清楚陈淮此时的挣扎。

若不是姜弦离开后, 陈淮怕是也不会告诉自己,当年他经历了什么,前朝予他的伤害究竟是多么可怖。

安王,这个为了皇太弟的身份,诛杀二十几位皇兄皇弟、叔伯子侄的人,究竟对姜弦会有几分宽宥。

定边军和岭南大营自与前朝交手,几乎没有败绩。

倒不是说前朝之人打起仗来毫无章法,只是大势所趋,既失天意、又不得民心,如何获胜。

陈淮这几日,一直是由萧向忱盯着的,他总是觉得陈淮这厮有诈。

但自从那日他在郡守府发完怒火后,却奇异地冷静下来,他比之前参加的每一仗都用心、严谨、出其不意。

他知道,他给安王造成的压力越大,姜弦的重要性就越明显。

临尘山麓,姜弦如在听雨眠时一样辰时起身,她坐在妆镜台前,自己为自己描眉、梳妆。

镜中的人已经生出些变化,从前漆黑如小山堆叠的鬓发尾稍生出枯黄,面色苍白,已有几分病态。

姜弦无力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她静静看着自己盈盈如秋水的眼睛渐渐暗淡,心里生出几分心疼。

可是,她必须等着。

离这阁楼不远处的书房里,姬敏清也在等着姜弦先退让。

他佯作漠不关心,心里却想到着他的妹妹莹月。

莹月是他唯一的亲人。

在血腥的、暗伏杀机的皇宫内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和陪着他吃苦的天之骄女。

姬敏清停了一刹。

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由着妹妹留在宫里作为皇兄的人质,求皇兄放他回封地。

如若不是这样,那他就不会迟来一步,也不会让妹妹被乐坊的人藏在该死的宝香街,不会有后面姜家的世子遇上她。

更不会有后面这些糟心的事情。

十多年前他就该带她们母女来这里。

“姜弦现在怎么样了?”

姬玉骁抬眼道:“属下没有问,只是听阁楼的侍女说,照旧。”

姬敏清掸掸衣袖:“倒有我们姬氏皇族的风骨。”

“只是——”

姬玉骁有些担心,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门外急匆匆传来脚步声。

“殿下,小殿下晕倒了。”

姬敏清猛然站了起来,他起得急,扫落了桌上的棋盘。

黑白子如若玉珠落地,叮叮铃铃响了好久。

太医已经进了阁楼,摸脉探查几番,才从内室退了出来。

此刻,阁楼内气氛严肃,带着极强的压迫。

“情况如何?”

太医实话实说道:“无碍,只是小殿下眩晕而已。”

姬玉骁点点头,向着姬敏清道:“小殿下生下暖暖后,立马南下,再加上路上是牧野陪着,可能诸多不便,故而体虚吧。”

姬敏清看向床边,时间静静流淌,直到一阵细微的风自花窗透进来,轻轻吹动帷幔,露出里面恬静的模样。

体虚也有,试探也有。

她与莹月,是一样的大胆执拗。

姬敏清起身道:“她醒了,让她来见我。”

话罢,便与姬玉骁走了出去,骑马上了山道。

目揽山河,仿佛诸多地方刀剑厮杀声隔了千百里传了过来,一下一下闷击着他的心口。

天下之大,无处容身。

姬敏清听着寂静旷谷里的细微的声音被放大,之后凌空而上,直直到了山顶。

良久,姬敏清开口了。

“把所有的人马拉回来,固守临尘山麓。”

姬玉骁道:“如若他们围攻,挡不住。”

姬敏清道:“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继续南下。”姬玉骁斩钉截铁:“我们兵马虽少,但都是殿下的人,我们誓死效忠殿下。”

姬玉骁的声音回荡在临尘山顶,更显得周遭寂寥。

姬敏清在楚都寺庙里待了这许久,竟然没发现自己当年救下的遗孤,也已经这般年纪。

他淡淡道:“去做吧。”

如若说过得舒适,姜弦不得不承认,在她醒后,姬敏清给她的待遇,要比她在听雨眠还自由舒服。

在短短的接洽里,姜弦总是觉得,一切事情似乎已经有了终局,而且这个终局,要比她想象地来的还快。

有人在加速这个结果。

她内心复杂地、知趣地没有提过战事,而姬敏清也没有提过让她留下来、继承他的遗志。

甚至,姬敏清还和她一起骑马,去山林里打狐狸。

她刚从可怕的绝食里走出来,身体虚弱,便披着一披风。

姬敏清照顾她,走得缓慢,但不代表他不是满载而归。

他的箭法非常好,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

姬敏清眯着眼睛,拧着弓弦,只听得“噔”一声,一个獐子翻身倒地。

姬敏清握着马缰,扭身过来,向姜弦朗声一笑:“怎么样?!”

姜弦正欲回答,忽的一停。

他这个英气样子,让姜弦忘记了他的诡谲,奇迹般想到了陈淮。

明明这才是最为本真的样子,结果都半生坎坷,不得轻松。

姜弦慢慢走着马,“很不错。安王殿下在佛寺搅弄风云这几载,也没见骑射疏散。”

姬敏清嗤笑一声,朗声道:“是啊,半夜想尝尝酒肉滋味,所以比以往更加勤奋。”

姜弦笑了起来,清泠泠地如小山泉流淌。

“打了这么多,也吃不下,不如跑跑。”

“跑跑?”姬敏清瞥过姜弦,十分“不屑”:“千里马让你骑的毫无快感,如何跑跑?”

说完,姬敏清才恍然想起,如今的姜弦骑不了快马,因为当年的踏雪。

“算了,下山吧。”

姬敏清遥遥比了个手势,林间护卫他的人便迅速变了阵形。

下山的路长远,姬敏清放慢了速度,同姜弦并行。

忽的,他问:“你记得我曾经给你过一个护身符吗?”

姜弦侧眸看向他,诚实地点点头:“记得。”

停了一下,姜弦又道:“当年陈淮抢回我爹爹的尸体后,我把它给了陈淮。”

姬敏清像是被噎住了一般,瞪着眼睛定定看着姜弦。

片刻,姬敏清停下了马。

“云画,我有话要和你说。”

姬敏清自姜弦来,从来未用这样的语气叫过这个名字,也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

姜弦不由被他的此刻的气场所影响,郑重起来。

“请您说。”

“云画,孤想说,爱意不可太满。”

姜弦眨眨眼睛,像是在吸收这句话。

“他出现在你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你最大的帮助,所以你把他放得太深太深。哪怕后来你们所有的波折、坎坷,以及他残余的扭曲,也没有损耗这份光亮。”

“你爱他成了本能,可情意太不对等,就要受伤害。”

姜弦沉默了下来。

陈淮还会如此吗?

他经历的太多,他的身上什么都可以发生,她也不能预知未来。

姬敏清看着姜弦在思索,反而轻松许多。

他教诲道:“他这样的人,不会让什么重过责任。我们虽不强求,但至少,在他心里你要重过他。”

“得让他去证明和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柚子,有那么一丢丢快乐。

把欧气撒给大家。

晚安,每一个绝世仙女。

谢谢帅气可爱的光光的雷雷~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