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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章 不负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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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些日子没下过雨了,在山上的日子越发的烦闷,邳祁那家伙自那之后也少来串门了,几百年了气还没消,真真是小气得很。现如今剩我自己一个,不管是打山鸡也好,吓唬来往的百姓也好,都是无聊至极。
天气又热得人发昏,还好清晨清爽一些,我提着从竹荀那老东西哪儿偷来的一点土酒,慢悠悠的上山去。
我已经有很久没看日出了,说到底,这日出又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红红火火的一片嘛?当真是少见多怪,我之前竟会觉得好看。不过,那太阳烧起云来,还真像新娘子裙摆上绣的凤凰。她那天身上穿的,我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不知是不是也是凤凰。
“凤冠霞帔……自然是穿给心上人看……才值得啊。”
我又想到了那个傻丫头,最近我总会想到她,真奇怪,她又有什么好想的?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天还没亮,这山还睡着,依稀能瞧见天上挂着一颗,两颗星星,孤孤单单的,就像我一样。我一越跳上了树干,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了下来,而当年抱着她一起看日出的那棵大树,早就窜天高了,淹没在树林里不知去向。
说到底,当时还是没来得及看那日出。
我开了那坛子酒,闷喝了一口,呛得我直咳嗽,这酒竟甜得要命。
“竹荀这老东西,酿的是什么鬼玩意!”
“我就说呢,那土窖子被撬开,我就知道是你!”
竹荀就站在树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
“你瞧瞧你酿的什么鬼东西,那么甜,快要把我齁死!”我抱怨了一句,提着酒瓶子却又喝了一口,冲他晃了晃酒瓶子,问道:“你喝不喝?”
竹荀一下子敛了笑,淡淡开口道:“你道是省着点喝吧,没多少了。”
一听这话,我下意识的住了嘴。
“这是她酿的。”
我又闷声喝了一口,喝得太急,嘴边流出的酒顺着我的嘴角,滑过脖子,浸湿了我的衣领,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不行不行,真的是太甜了,再喝下去,心肺都要甜化了,可嘴边却苦得要了我的命。
我最近总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到现在已经差不多都记起来了。可其实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记得才是最痛苦的,还不如统统忘干净了才好。
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们是同一个人,也怪我傻。
那场大火几乎要了我的所有修为,不过还好还好,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半吊子修行,积累的那点修为,还算派得上用场,也不算枉费。
她走了也有几百年了吧,久得我都快忘记多久了。
最近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总会想到她呢,竟然还稀里糊涂的走到了她的房间。我一向都是避开着走的,为什么避开呢?许是怕瞧见了什么,心里难受吧。
会瞧见什么?已经几百年没人住了,还能瞧见什么?
我打开了门,屋子竟干净得很,一瞬间还以为她回来了,就像从未离开过那样。我真的是可笑之极,不过是狸猫婆婆时常打扫罢了,她早就走了,她早就走了啊。
即使还在,估计宁可跑去祁邳那儿去,也不愿意回我这儿了吧。
我轻轻挥了一下手,把屋子点亮,屋子里的东西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我走到床边,轻轻坐下,以前晚上的时候,她总拉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我要给她讲开天辟地的故事,每次都是这样,缠人得很,非搂着我的胳膊挤在一起才肯乖乖睡觉,真的是烦死我。
突然很想她,没来由的,别人说的触景生情,是不是就是这样?
心像被猫挠过了一样,又痛又痒。
我轻轻躺下,睡她曾睡过的床,头却不知道被什么磕了一下。我掀开被子,看到了一个小木盒子,看样子被施了法,我拿起来一看,盒子就打开了。
“……”我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呼之欲出,哽得我生疼。
是一封信,上面还附上了一只漂亮的尾毛,在烛火下幽幽的闪着光。我打开信来看,潦草稚嫩的笔迹写了寥寥数语。
【二井喜欢山君,山君不能喜欢别人,我将来可是要过门的。】
单单的看到字,就能想象得出她那傲人的小模样,小嘴嘟着,眉毛飞舞着,眼神里藏不住的趾高气扬,还有那微微上扬的调皮语气。
嘴角忍不住带了笑意,心却要快被思念榨得粉碎。
“我也……喜欢你啊。”
我好想她,几百年来,没有一日不想她,发了疯的想。
天河一带竟闹起了旱灾,开春到现在就下了一场雨,说出去真是令人捧腹,天河可是茶乡啊,没了雨水,百姓还不得翻天?不过这和我也没多大关系。
我的日子还是一日一日的,没完没了的过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山君。”
狸猫婆婆拖着慢悠悠的步子到我的小竹屋来,瞧我正趴着小桌子上出神,笑了笑。
“怎么着啊,竹荀那老东西又去骚扰你了?”我懒懒翻了个身。“你随便抡起手边的东西,什么要命抡什么,直接往他头上砸,看他那贱嘴还皮不皮。”
“她要回来了。”
我一个激灵立马起身坐好,急忙掐指一算。
“今年秋天!”
我又是喜,又是忧。
她终于要回来了,我等了她一百年。
可她这一世,我和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她手中的红线,另一头牵的,不是我。
我喝光了她的酿的酒,抱着酒瓶子在土窖里睡了半个月。竹荀那个老东西说,二井那个傻玩意,不敢和我说‘喜欢我’,也是在这土窖子里喝了好多酒,睡了半个月,醒来后昏昏沉沉的跑去找我,不知和我说了什么,我已经忘了,只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了一架,她在我面前非是咬破了嘴巴都不肯示弱哭出声。
真是个傻玩意,叫什么劲。
我痴痴笑笑赖着不走,把竹荀气个半死,竟把邳祁这个小心眼的给叫来了。
“做给谁看呢?老荀那些酒是糟,也不是怎么糟蹋的吧?”邳祁还是穿着他那身淡淡的金黄色的羽衣,眼睛透明得跟琥珀一样,浑身上下闪闪发光,显得多金贵似的,站我旁边用脚踢我。
“你来做什么。”我可真不想理他。
“……”邳祁气得笑出了声,蹲了下来,在我耳边轻声道:“喝吧,人间百年匆匆就过,你大可窝在山上看着她和别人卿卿我我,结婚生子,最后,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我颓唐的坐了起来,竹荀酿的酒清得很,我却心乱如麻,越是乱,这酒就喝的越急,却如何都浇不灭这心火,我想去找她。
“做不到!”我愤愤的摔了竹荀一坛子酒,气得他在外面直跳脚。
我想去找她,我得去找她。
二井,
我的一生很长,没有尽头,而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光,却全在回忆里。
我跨过千山万水而来,只为你与在这一世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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