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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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桐拉着回悠到了自己屋里。回悠颇有深意地看着青桐,青桐道,“不回屋休息,跑到人家屋里做什么?”

  “咦,这可怪了,明明是你拉我来的啊。”回悠一脸无辜。

  “好好好,我有事问你。”青桐无奈,端过知心沏好的雀舌茶放在回悠面前。

  回悠得意地端起茶,又笑道,“你且等等问,先跟我说大雨之时做什么去了?”

  青桐只好把在平王船中避雨之事与回悠说了。回悠听罢,沉默不语。

  “怎么,可有什么不妥?”青桐见回悠一脸严肃,忍不住问道。

  回悠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青桐,只是不答话。

  “哎呀,你这么个利索的人,怎么突然婆婆妈妈起来了,快点说,到底怎么了,值得这样凝重?”青桐着急起来。

  “你可知——”回悠开了口又止住不言。

  “不知不知,你不言我怎么知,快点说,到底什么事?”青桐见回悠好不容易开口又停下,忍不住催问。

  回悠缓缓道,“大公主下降,宫里自有规典议程可以参照,从未听说有宴游之事,便是圣上宠爱大公主,又何至于提前这么久就把都中女眷宣进宫,难不成天天办宴游吗?”

  “你说的这事,我已经考虑过了,而且圣旨明令十六岁以上的世家女子都要入宫,就更可疑了。”青桐也点点头。

  回悠又道,“昨日我去皇祖母那里请安,正听着她与贵妃娘娘闲话,仿佛说什么‘明日都在园里,让他自己挑去’,又说什么‘日子久着呢,都能见到,挑个可心的才好’,这不是明白的很,是让平王殿下选妃呢!”

  青桐点头,“正是,平王妃也已过世了许多年,平王殿下顾惜旧情,始终也没有续弦。连他府中的侧妃,也还是平王妃在世时纳娶的,如此看来,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了。”

  回悠不语,只默默的饮茶。

  青桐又道,“只是平王一直未有子嗣,于公于私皆不合情理,无论是圣上命他续娶,还是他自己想要续娶,都无可厚非。”

  “青桐,我听说前日你已见过平王殿下了,而且……而且平王还允许你可以直入平王府?”回悠问道。

  青桐有些吃惊,“你如何知道的?”

  回悠轻叹,“唉,在这宫中,再隐秘的事情都能被翻出来,更何况平王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你说的话呢。我今早听见宫女们议论纷纷,只怕用不了几天,合宫都要知道。咱们都可推断出选妃之事,别人难道推不出么?到时候,若有人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说平王有意娶你为妃,你可......你可想过应对之法吗?”

  青桐一愣,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在她脑中快速闪现:大公主身份尊贵,平日只有姐妹们去凤阳阁拜见的,可是那日湖心亭相遇,明明是大公主自己凑过来的。接着她就邀请自己去凤阳阁,路上碰巧就遇见了平王。今日在霁华殿,明贵妃吩咐大公主带女孩儿们去东轩亭,也似是早有预备。东轩亭席间,自己仿佛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好”,现在回想来,倒像是个男子的声音。青桐越想越惊,大公主见大雨将至方说散席,那时回悠姐妹要去太后殿中,回弗居殿的只有青榕与自己,被淋已是必然之事,恰在此时平王乘船而至,被邀请上船避雨,看似随心所欲的闲谈,难道不是早早安排好的吗!

  回悠听了缓缓道,“若说你这两日所遇之事,到更像是大公主的手笔。”

  青桐不以为意,“管他谁的手笔,既然此次招世家女子入宫是为给平王选妃,他们自然要想些办法相看,我跟大姐姐遇着的是这样,还不知别人遇着的是什么样恩,且不管他。”

  回悠见青桐并不在意,只得先转了话题,“听说,前阵子圣上偶然提了一次立嗣之事,朝廷上下都蓄势而动。看目前的形势,自是平王盛王二选其一了。”

  “所以,此次平王妃的择选,多半是掺杂了政治因素了。”青桐暗暗点头。“咱们不晓得朝堂之事,传言说这两位王爷已经准备各自为营了。盛王,自然是保宁侯一力扶持,平王......”

  “平王,只有一个辅军将军吴慎,可惜又是沙场之人,他急需一个......一个令叔父这样的人,既有谋略,又有权力,朝堂上下又有名望。”回悠默默说道。

  “叔叔?”青桐此时才有些回过味来,也逐渐明白了回悠话中的意思。“拉拢叔叔,自然是联姻最为牢固,那么大姐姐肯定是第一人选,嫡出长女更合乎情理。”青桐不解。

  “应该是尚未选定吧,否则今日淋雨的就该只有她啊。”回悠沉思片刻道.

  青桐此刻方感到有些担心,“叔叔多年来一直持身中立,从未偏向平王盛王任何一方过......”

  回悠冷笑,“那都不重要了,如今形势瞬息万变,又怎能用以前的想法推断。”她见青桐不答话,又忍不住问道,“如果平王就是选定了你,你会去做平王妃吗?”

  “我?”青桐笑道,“人家平王选妃是有目的的,我虽是叔叔婶婶养育长大,但平王所谋之事,不容许有一点点差池,必须得亲生女儿才可信任,我不过是侄女儿,去做筹码还是太轻了。”

  “唉,你还不明白吗,平王公然对你说的那些话多么明显,他......他就是要选你啊。”回悠见青桐仍不紧不慢,不由得急道。

  见青桐并不在意,回悠又忍不住又重复问道,“如果平王就是选定了你,你会去做平王妃吗?”

  “当然不会啊。”青桐笑道。

  “为何?”回悠又问。

  “为何?这明明就是政治联姻,我才不去做政治联姻的筹码。可惜了大姐姐,她是嫡出长女,一出生就注定婚姻不能自主,相比之下,我到还算幸运。”青桐缓缓说道。

  回悠听闻青桐不做平王妃,方才宽了心,眉宇也展开了,又忍不住戏谑,“想不到你还真是视金钱名利为粪土呢,那泼天的富贵都不要?”

  青桐哼笑一声,“这算什么富贵,你不也在世家女子之列嘛,想要这富贵可以争取一下啊。”

  回悠笑道,“我爹一年间倒有二百余日不在都中,整日游历江湖,平王娶我有何用啊?”

  青桐大笑,“亏你不害臊,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罢了,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回去睡了。”回悠说罢便起身要走。

  青桐听出话里有话,一把拉住,问道,“你担心什么?担心我做平王妃?”

  “真不害臊,快松开。”回悠嫌弃地哼了一声,欲要推开青桐的手。

  “这不合情理啊,若是我真成了平王妃,以咱们的关系,我一定会多多照拂你的,你担心什么?”青桐嬉笑,只是拽着回悠不放。

  “哎呀呀,你到底要把‘平王妃’说几遍呀,告诉你吧,你若真成了平王妃,有没有命活着都不好说呢......”回悠边甩胳膊边说。

  “你说什么?”青桐变了脸色,压低了声音,“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要命了?”

  回悠也自悔失言,只是嘴硬,“都是你闹得,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疯魔了嘛,这话说顺了嘴,在外面也说出来怎么办,不过为何成了平王妃就......”青桐下意识地不再重复下去。

  回悠待要不说,料定青桐不会罢休,只得又回身坐下,沉默良久说道,“我说与你,你不许说给别人。先平王妃,她不是病逝的,她......她是被赐死的!”

  “啊......”青桐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本以为回悠是信口胡说吓唬自己,谁想到她竟说出如此大的秘密来,“你......你哪里知道的?”

  “我哪里知道你就不要问了,总之,平王妃是万万做不得的,记住这个就好了。你跟青榕不同,她没的选择,若襄国公有意站在平王这边,家族使命压在她身上,她不得不从。可你不是这样,若平王选了你,你一定要想法子拒绝。”回悠说罢,也不等青桐答话,起身便匆匆走了。

  青桐在灯下呆呆地坐了半天,努力回想着回悠刚刚说出的惊天消息。先平王妃是被赐死的?一介女流,究竟是犯了何等罪过,才会惊动圣上被赐死。而且先平王妃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儿,她父亲乃是前朝名儒薛可道,圣上起义兵时多受其指点,建国后拜为司空。只是自前朝罢三公府僚以来,三公之位只存名位而已,故而在朝中无甚权势。

  青桐仔细回想,薛可道之女薛之贻嫁入平王府后,似乎......似乎还未有两年,便传出病亡的消息。本来就不引人瞩目的司空府更是渐渐淡出朝廷视野,如今,薛司空一府是否在都中只怕都无有人知。

  “姑娘,夜深了,早些睡吧。”知心劝道。

  青桐于深思之中被知心唤醒,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及至夜间躺下,仍是心神不定,一夜翻身不停,次日天未亮,便觉得鼻塞头痛。知心听见动静忙来看视,一摸身上早已滚热。急到正殿禀明陈夫人,陈夫人也披衣来看,只见青桐面颊赤红,四肢烫如火炭,命人先煎桂枝汤来灌下。

  一时天色已亮,陈夫人命人入宫禀明明贵妃,明贵妃忙传御医前去诊治,一番折腾,直至巳时青桐方才略有汗意。陈夫人放了心,命她好好休息,又叫过知心来嘱咐一番,便带了青榕入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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