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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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报让温钰打个激灵,彻底地清醒过来。

国师是谁?

未经皇帝诏唤就进入紫阳殿、并且还让太监大声通报的,在大乾朝一定不是一般人物。而温钰才刚醒来没多久,这位国师又怎么这么消息灵通?

联想起穿进来时顺德帝那与大臣吵架的模样,以及刚刚御医们一定要弄醒自己的架势,如今的皇帝陛下立时明白来的这一位十有七八就是当时与顺德帝冲突的人了。那他在《壮哉乾元》里究竟是正派还是反派呢?

不怪温钰对书中的剧情人物了解不清楚,而是当初他看的只是大纲,作者草拟大纲时又太懒了——权臣便叫“权臣”,强藩便叫“强蕃”,义军就叫“义军”,连个名字都懒得起。因此虽然作者列出了一些基本人设,但温钰根本也不知道那些个权臣强蕃义军究竟指的是谁……

匆匆问青鸾国师名姓,小黄门哽咽着告诉他来的是百里家的家主百里长蹊,温钰这才明白过来。

百里家,大乾朝望族,与帝族温氏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究竟怎么个错综复杂作者在大纲里没说,温钰也就不晓得;只依稀记得百里家世代传星象历法、精通巫筮占卜,历代家主都是大乾朝第一神棍。这样的人设,把持朝政是一点都不奇怪;看来这个百里长蹊就是顺德帝“内迫于权臣”的那个“权臣”了!

想到这点温钰就一肚子鸟气,闭上眼根本不搭理进来的国师那人。本来么,臣子见皇帝,还要求皇帝热情相迎怎滴?

但或许是他的睫羽太过浓密纤长,百里长蹊一看他微微颤动的睫就知道他醒了,低声笑道:“看来陛下已大好了。”

声音清越,与温钰所想完全不同。他本以为百里家的家主必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呢。微微睁开眼,温钰第一次见到了百里国师的脸。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应比顺德帝长上两三岁,面容清朗,身量颀长,肤色白皙。他的眼神很冷,哪怕在笑时仿佛也嗖嗖往外冒着凉气,更兼那一身的羽衣——唔,大乾朝第一神棍果然仙风道骨、不似尘世间人……

“国师这是……”温钰咳了几声:“刚从神殿中来?”否则为毛一副刚跳完大神的样儿?

百里长蹊凉凉地笑:“臣今日到神殿为陛下祈福,中途听闻陛下苏醒,连忙赶来探望。现在眼看陛下大安,臣总算是放心了。”

呃,这幅状态叫大安?就冲你这哪怕用针扎也要把人弄醒的架势,可没看出你有什么担心的…

想到这个权臣气焰冲天,温钰不想与他硬杠,再次把眼阖上道:“国师忠心,朕知道了。国师祈福辛苦,可早些退下歇息。”

“臣不辛苦,为陛下尽忠是为臣本分。”百里长蹊圆滑地应,活像在和温钰在对喊政治口号。瞅瞅温钰,国师单刀直入道:“数日前臣与陛下商议的那事,陛下可准了?”

啊啊,原来他这么急吼吼来紫阳殿是催皇帝首肯的。温钰懒得说话,只点点头:“准了。”

他答得爽快,百里长蹊反有些诧异:“陛下果真准了?”

“真得不能再真。”

“那陛下可还记得臣究竟是请陛下准的什么?”

温钰:“不记得了。”

百里长蹊:“……”

原来你直接不记得了,难怪应这么痛快。百里长蹊只觉无语。但看看温钰虚弱的样子他没有再问,只是想了想,放软了语气说道:“臣请陛下准的是召集天下诸侯进觐颍州、参加春狩的事。”

哦哦原来只是春狩。温钰看过设定,大乾朝以武建国,早期是最重武功的,召集宗室诸侯春狩就成了惯例。但后来天下承平久了,宗室们渐渐都成了纨绔子弟,累人的春狩也就悄无声息地废了。想来是经历十年前的动乱后国师建议恢复春狩,于是顺德帝和他吵了起来……

温钰不明白顺德帝为什么会为这样事与大臣争吵,颖都突然涌进一大群诸侯,无非朝廷多花点钱罢了。以武立国、强身健体,这是多么好的事儿!

国师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皇帝陛下再次点头:“此事朕准了。”

百里长蹊这才终于长出口气。他的眼睛不再嗖嗖往外冒冷气了,一瞬间温柔许多。他坐到御榻边轻声道:“其实陛下昏迷的这几天,臣当真担心得很。若陛下再不醒来,臣就要一个时辰斩一个人,把那些庸医的骨头全都拆了。”

温钰:“……”

了不得了。大乾朝第一神棍原来是个心狠手辣的货。

没等他想出用什么语言来答这货,百里长蹊已从袖中掏出一块雪白绢帕,为温钰轻拭额上虚汗:“好在天佑大乾,陛下洪福齐天……”

说这话的时候国师的眼眶竟然红了,活像一只受了多少委屈的白兔,虽然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大尾巴狼拼命往身上拍白粉的那种。伪·顺德帝再次无语,只得闭上眼不再直视。绢帕从额上拂到双颊,又轻柔地向下滑去。国师窸窸窣窣,忽然将御被一把掀开了。

温钰:“!!!!”

真是要命!百里长蹊突然进来时青鸾正为他擦洗,仓促之间不及换上干净的里衣,小黄门只得用被直接为他盖上。此时温钰如婴儿一般精光赤条,百里长蹊要是再往下掀一点,可就要把不能看的东西全都看个干净了。

“国师!”温钰怒吼着一下抓起被子:“在朕面前如此无礼,可是大不敬之罪!”

“臣无礼,陛下恕罪。”百里长蹊一点没有知罪的样子,只是把温钰的手拨开,再次将被子扯下来。

“臣只是想看陛下的病症。”

啊啊啊,别人的看都是诊脉,偏你是用两只眼睛看的呀?温钰几乎气晕了,滋溜一下,又一股血从嘴里冒出来。随这股血的涌出眼前猛然一黑,温钰差点儿又厥过去。青鸾忙扶住他。往他舌下塞一粒药又揉按他太阳穴,小黄门战战兢兢地道:“国师,陛下刚刚醒来,精神不济,身子骨也弱的很……”

“多谢青公公提醒,本国师当然知道这个。”百里长蹊的目光又变得冷冰冰的。他掌心泛起一阵红光,缓缓将手置于温钰胸膛淡淡说道:“陛下气虚体弱,只靠药可不成。”

随他的话,那些红光化作万点流萤进入温钰体内。温钰的眉心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但他一直紧绷的身躯忽然放松了,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一声轻吟从皇帝喉间溢出来,百里长蹊不由一笑。国师耐着性子为皇帝在胸口按了半个时辰,这才收起红光,从袖间滚出一粒明珠来。

“这是朱雀灵丹,最适合陛下这样的体虚气弱之症。”百里长蹊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这三四日陛下病情加重,臣百般地去寻此物,好在天佑大乾,终于让臣寻着了。”

朱雀是神兽,哪怕是大乾第一神棍,想得到它的内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国师一手为温钰把脉,一手将灵丹给了青鸾:“把这珠子日日在睡前给陛下沿身躯四肢按摩一番,时间久了自见裨益。只有一件,这东西得贴肌肤,隔着衣物是不见效的。”

这一番话让温钰都有些感动了。这个权臣,看来也不是那么可恶的嘛!秋水般的明眸抬起,他望向百里长蹊的目光中敌意淡去几分,国师又是一笑,悠悠道:“但不管怎样的灵丹,功效都及不上臣自幼修炼的内丹呀。”

“国师有内丹?”温钰大大的好奇:“可能取出来借朕一看?”

百里长蹊笑着摇头:“深藏体内,取不出来的。”

“既然取不出来,那还谈什么功效?”温钰更好奇且不解了。

国师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皇帝:“只要让臣把陛下拥于怀中,臣与陛下同步调息,即可达到增补陛下气血的功效。”

“……可刚刚国师不是说,朱雀灵丹隔着衣物就没功效了吗?国师的内丹是否一样?”

百里长蹊笑容可掬:“臣的内丹自然也是一样的。”

嗷嗷嗷,所以国师的意思是两人都精光赤条地坦诚相对,他亲密无比地把皇帝搂入怀中,用那谁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内丹为皇帝增、补、气、血。

夭寿啦!温钰稍稍脑补那一幅画面就恨不得自插双目。大乾朝龙阳成风,贵族在外交那么几个断袖情人根本不算个事儿。可没想到百里长蹊如此大胆,竟把主意打到天子身上,让温钰连虚伪客套的“朕知国师忠心”都说不出来了。

肿么办肿么办?是严厉叱责还是干脆装傻只当没听见?温钰脸上一时五光十色非常好看。百里长蹊看他这副窘态幽幽地叹。

“看来陛下真是忘了好多事,甚至把过去对臣说的那些话,过去与臣的那些事全都忘了。不是臣负了陛下,而是陛下负了臣呀。”

他强忍悲声,搭在温钰腕上的手微微颤抖。

温钰:“……”

这是什么个情况!?为毛国师的表情像在控诉一个负心汉!?

咽口唾沫,温钰小心翼翼地问:“国师的意思是,朕过去曾用这法子与国师这个……增补气血?”

百里长蹊坚定点头:“很多!”

o(╯□╰)o……

所以说就是顺德帝与百里长蹊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但顺德帝后来吃光抹净跑了,所以百里长蹊才成了这样一只浑身朝外冒冷气的移动冰箱?吃了就跑,那可是个妥妥的渣呀!没想到顺德帝那样一个道德标杆人设,竟然有这样不堪的黑往事。

从天而降的瓜吃起来格外的甜,温钰喜笑颜开。可百里长蹊的眼神愈发杀人一样,温钰这才反应过来——

——OMG!现在那个吃了就跑的渣皇帝,其实不就是我吗!?

了不得了不得,我竟还当着百里长蹊的面笑,这一下该如何收场!?

当机立断。伪·顺德帝噗的一下,突然又呕出一口血来。青鸾与百里长蹊同时把他扶住,小黄门直接哭了出来:“陛下保重!陛下千万不可激动呀!”

可说得迟了,皇帝陛下双眸紧闭,净瓷似的下巴上一溜血线,竟是又昏迷了。这下百里长蹊也变了脸色,声音颤抖地连唤两声“阿钰”,握他手腕诊了片刻,叫青鸾赶紧取参茶来。

“陛下血气太弱,这几日莫喝水了,渴时都喝参茶吧。”百里长蹊告诉青鸾:“鹤中的药也要加量。”

小黄门连连点头。又是灌药又是用丹又是扎针,大半天过去温钰终于好转,只是昏昏沉沉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说什么话了。

此时天已暗了,华灯初上,紫阳宫中也点起了灯火。百里长蹊看着温钰琉璃花瓣似的唇,忽然俯下身子托起他的脸。他久久在他面上抚摩着,满腹的心事,终究还是替温钰掖了掖被角,长叹一声把目光错开了。

“青鸾。”离开紫阳殿的国师又恢复了那副高傲冷漠模样:“好好服侍陛下,春狩的诸侯很快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钰心中mmp:一天好几次吐血昏迷,我容易吗我?

百里长蹊斜着眼:谁叫你以前做错事?

温钰: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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