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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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无畏说他自此要在颖都四处受敌,因为温钰公然甩了个“那一夜”的大锅给他。温钰却没回应,他只留神听兰龄公主的环佩响动出去,穿过回廊、踏过水榭,最后消失在庭园之外,才终于出一口长气。

原来穿成别人角色,进入别人人生并不是那么简单轻易的。

温钰的目光流过窗外茵绿,心中重压并未因公主的离去得到释放。他可以坦然面对百里长蹊,可以坦然面对陆桓楚,甚至可以坦然面对舒无畏,却无法直面兰龄公主;因为百里长蹊他们是权臣是强藩,是《壮哉乾元》大纲里暗示最终害死顺德帝的人,可兰龄公主呢?

——她是这世上唯一的洁白。

顺德帝在梦中如是告诉他。

——公主意中的人正是陛下。

舒无畏曾这么说过。

如果是真的顺德帝还在,刚才那一幕应能给兰龄公主一个合理的应答解释吧?而不是像自己这样……

温钰心中灌满了铅。舒无畏看他一眼:“陛下心中不豫?”

“无事。”温钰勉强笑笑,吩咐青鸾:“去看看公主怎么样了。”

青鸾躬身一应去了,月下轩只剩舒无畏和温钰两人。风从窗外吹进来,舒无畏起身,轻轻阖上了窗子。

“陛下在为公主烦心?”

室内光线因窗子合拢暗了许多,舒无畏杵着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你倒直白。温钰翻翻眼皮,并不想多搭理他。舒无畏等候片刻后无声地笑了:“看来陛下心中果然不豫。”

他走过来到御榻边坐下,依旧是右脚放在左膝上的不正经模样,声音懒洋洋地说道。

“臣大胆猜测,令陛下不豫的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恰巧臣也不是什么好人。眼下轩中就臣与陛下,隔墙无耳、神鬼不知;不如陛下就将这些事向臣吐露一二,让臣为陛下稍稍排解如何?”

嗯,你那意思就是甘愿做我忠诚的下水道垃圾桶呗?

“想不到将军对朕如此忠心。”温钰一肚子懊恼没处发泄,说出来的话讥讽至极;转念一想觉得这又何必,便叹道:“朕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舒无畏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一时接不下话。

温钰接着把头转过来:“舒将军,你怎知公主意中的人就是朕?”

“这……”舒无畏语塞了。

兰龄公主与皇帝早有婚约,但这在前世也是顺德帝出逃、与兰龄公主失散后才暴·露出来的事;大乾动乱以前,这桩婚约对世人而言还是秘密。

但婚约的当事人应当是都知道的。似乎兰龄公主有一个强大的母家,所以公主遭难出逃时,大乾皇室收养她并把她聘为未来的皇后——不论将来的皇帝是谁,她都一定是皇后——大乾皇室这样看重她,无疑是想借助她背后那股势力的;但前世直到顺德帝身死国灭,公主的母家都没出现,也就没人能知道公主究竟出身哪里。

想到这点,舒无畏问:“陛下真不记得了?”

“你们不知道朕失忆了么?”温钰不耐烦地道:“究竟朕都忘了什么事,朕命你们明明白白告诉朕。”

舒无畏自然不会蠢到直接告诉他“你和公主有婚约”,只笑道:“陛下都忘了的事,臣如何能胡乱言谈?”

好好好,你们这是百里长蹊上身,一个个都来和朕玩花样。于是温钰换个问法。

“朕问的是——”他加重语气:“你如何知道?”

舒无畏心中一抖,是真接不下去了。他该怎么说?说自己重活一次,在前世率兵埋伏关外、麾下部将攻破了他的都城?说自己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些事在前世曾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经此一世他只觉得荣华如梦幻泡影,自己只想与他重来一次?

他在沉吟,温钰目光渐渐亮了。

“难道将军你……”天子轻声问:“能知道一般世人不知的未来的事?”

“这……”舒无畏一声苦笑:“姑且算是吧。”

“那将军你——”温钰坐起一些,呼吸变得急促:“也知道朕今后要发生的事?”

舒无畏沉默了许久,沉痛点头:“臣知道。”

“原来如此,将军不是常人呀。”温钰倒回枕上,笑道:“将军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进京?”你不知道百里长蹊召你进京其实是为杀你么?

为了你。

舒无畏再一次沉默,半晌轻轻抚摩他的剑柄说道:“圣旨召臣,臣便来了。”

“那只怕将军一腔忠心用错了。”温钰脸上浮出残酷的笑:“不管将军过去——譬如说十年前吧——与朕发生过什么,朕已经全不记得了。现在的朕与将军记忆中的,完全不是同一人。颖都狼虎地,将军何必困守于此呢?过几日风头平息朕再下圣旨,将军便回桐州去吧。”

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恶狠狠的;纵然放跑舒无畏后、百里长蹊可能会各种对付他,他也顾不得了。

没想到舒无畏笑了,低声说道:“陛下以为臣是公主么?稍微说几句话便会哭着跑掉?”

温钰一愣。

舒无畏已忽然将身子一俯,一手撑上他的枕畔。温钰眼睁睁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靠近来,看着自己微微冷笑:“臣十岁起便开始上战场杀人,想做什么事,想到哪里去,还要先看什么风头么?”

靠得太近,舒无畏的发有几缕垂落在温钰脸旁。温钰觉得有些痒痒,这份距离也让他感觉不安。他索性翻身坐起,把舒无畏使劲一推,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好好,你厉害你有本事,你不走,我走。我可要避这风头。”省得你在我跟前被百里长蹊零割碎剐了,我看着堵心!

他踉跄走到门边,用尽全力去开月下轩的门。舒无畏坐在身后看着没动。当温钰终于把门打开,却发现自己已浑身无力、再没力气走半步了。他悲哀地倒下来,舒无畏已在身后接住了他。

“风雷一旦涌动,置身其中的人便再走不出去的。”桐州都护拥着他,语气几乎可算是温柔的:“陛下纵然忘了十年前发生过的事,难道连这道理都不懂么?”

他低声笑,伸手把门关上,轻而易举的把温钰横抱起来。温钰非常羞耻地躺他臂弯里,憋红了脸做声不得,因为在接住他的瞬间舒无畏已经在给他输内力了。急需充电的他实在无法拒绝这移动的充电器,一直被他抱回榻上。

这几步路走得无比漫长。当舒无畏终于把他放在榻上,温钰简直以为他接下来要像百里长蹊那样干些强梁的事。没想到舒无畏只是替他掩好衾被,又给他好些内息,这才在他耳畔淡淡道。

“陛下放心。”

舒无畏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当他坐起的时候,温钰似乎感觉他们的面颊碰了一下。那触感让他霎那间愣了一下。恰在这时月下轩的门呀的一响,去看兰龄公主的青鸾这时回来,舒无畏便起身走出去了。

他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留温钰还在发怔。

这个强藩,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呀……

作者有话要说:温钰:哇,强藩好像是个温文守礼的禁欲系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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