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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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世子暴毙!?

听这消息, 舒无畏大吃一惊,同样吃惊的还有温钰。时值清晨, 他们才刚起身不久,温钰今日的精神比前些日好上许多,难得地打算到庭院中去坐一坐。报信的使者来时青鸾为他正着衣冠, 他从镜中看舒无畏一脸讶异,敛眉想了一想说道。

“青鸾, 另换一身素净的吧,朕要到驿馆去看一看。”

梁王世子是奉诏令到颖都受廷尉讯问的, 若他是急病死的倒还罢了,若是无缘无故死于非命那可非同小可。

温钰是早从舒无畏口中听说梁世子在七品莲台中下离乡草的事的, 谋害天子的罪名很大, 若最后查清是世子自作主张的下·毒,那世子就完了;而如果竟查出其实为梁王指使,那梁王也就废了——而如今尚未有个定论世子就告暴毙, 这也太过蹊跷。

听温钰说要去驿馆,舒无畏立时急了。

“你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好不容易今日才能起来, 怎可胡乱走动的又受累?梁王一向狡诈, 他儿子是不是真死还未可知。哪怕他就算死了, 丧事也有宗正处理, 你不必亲自前往、触了晦气。”

“你怀疑梁世子是诈死逃罪?”

舒无畏哼一声:“驿馆被我麾下围得严严实实,每日的讯问都有人报。那梁王世子这些日子都活得结结实实能吃能睡,哪像个有什么病会暴死的模样?”

“正是你让麾下日夜围着驿馆我才要去呢。”

温钰扶额, 轻轻咳了一阵:“若他真是暴疾死的也还罢了,若是在你军队包围之中突然不明不白死掉,那才难有话说。”

舒无畏:“……”

说到这份上他了解了,温钰是担心有人借世子之死向他嫁祸。让青鸾服侍自己换好衣裳,温钰乘车离开摄政王府,舒无畏满脸不高兴的一路相随。

临近驿馆,驿丞急忙来迎。馆中已挂起丧幡,梁世子陈尸堂中,梁王老泪纵横,百里长蹊在一旁低声劝慰。梁国一干人正伤心哀叹,忽听报天子亲到,忙整理悲容,屏息肃气地等候。

温钰一身素服地进入馆中。他的脚步虚浮,百里长蹊见着他眼中便是一跳。有小吏搬过椅子让天子坐下。落座后歇息片刻,温钰沉痛地向梁王道声“皇叔节哀”,这才问。

“究竟怎么回事?世子怎么好好的就薨了呢?”

驿丞在他面前跪倒,战战兢兢地回答:“启禀陛下,世子一向都好好的,可昨日用过晚膳后突然口吐白沫七窍流血,医者救援不及,不多时世子就薨了。”

这个死法……温钰抬眸,问驿馆中的医官:“世子是何急病?”

“回陛下。”医官额上也渗出汗:“世子不是得病,而是中毒,有人在晚膳中下了毒物,世子吃不多少就毒发身亡了。”

接着有人端上昨夜世子所剩的残食来,回报已用狗试过,那狗立时就死,可知膳中藏有剧毒;另有仵作用银针在世子喉咙和肚腹肠胃都试过,银针立即变黑,符合中毒身死的症状。

咽喉肠胃都有毒,那就是真死了。温钰闭了会眼,继而问道。

“昨夜世子的晚膳,是谁人准备的?”

“是桐州的军士准备的。”

驿丞刚刚回答,梁王世子带到颖都的从人就下跪,哭着叩头说道。

“陛下呀,陛下!自我家世子进京后那些军士将世子当犯人一样看守,亲友不可出入、凡事不得自由,便是我等也不能为世子献饮食!如今世子身死——”从人哽咽了一下,大声说道:“必然是他们在饭食中下毒,将我家世子害死的!”

梁国的人一齐大放悲声。温钰忍不住攥住扶手,这些嘈杂的声响闹得他有些头疼。百里长蹊不轻不重地便喝一声。

“天子面前,尔等休要喧哗。桐州壮士一向忠君爱国,突然出这事背后必然有人指使,尔等不可血口喷人、诬陷了忠良。”

他在为昨晚看守驿馆的军士开脱,可这开脱比不开脱更糟。因为谁都知道这些来看守驿馆的都是舒无畏心腹,若说有背后指使那最大嫌疑就是舒无畏了。

听得这话,舒无畏一脸怒色地正要说什么,温钰已轻轻咳了一声。

“此事下廷尉调查,务必将毒害世子的凶手查出。昨夜看守驿馆和进饮食、侍奉世子的人在凶手查出后通通处死,以示护卫不周之罪。”

舒无畏浑身一震:“陛下——”

温钰已抬手止他话头,以前所未有的严厉声调说道:“至于你,治下不力,罚你禁足半月,以一年俸禄作为梁世子治丧之费,另从少府出万万钱为少府理丧、以王者礼葬之。”

他看出了舒无畏想要保自己的下属,可丢卒保车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不容许舒无畏再说话,温钰不由自主地捂着胸口靠在椅背上。梁王世子因毒害天子的嫌疑罪名进京受讯,又因被毒杀死在京城,皇室和梁国可真是两败俱伤,互欠对方一笔糊涂账。

温钰既说下廷尉,梁王当然也就知道他要弄的是什么花样——那些预定被处死的军士便是皇帝打算给他的交代。若真个查出是别人指使的便罢,若查来查去查不出,无非把罪名压那些军士身上,万万也不会牵扯出舒无畏来。谁叫梁王世子是因这么个缘由进京?逼的紧了便说他是畏罪自尽、自己毒杀自己也不是不可的。

愤怒与屈辱瞬时间涌上了梁王的心。这个侄子已不再好控制,凡事会留手段,甚至比他还更不要脸。梁王只觉自己隐忍多年的目的难以实现了。但他人在颖都,也只能暂且打落了牙和血咽。

“陛下。”梁王压抑愤怒,含悲忍泪地向天子道:“臣教子无方,以至于梁国惹这场糊涂官司。犬子已死,臣已老迈,望陛下准许臣扶灵归葬、今后便在梁国了却余生。”

梁王要归国?温钰心中咯噔一下,想想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拒绝。因此虽心中顾虑很多,温钰咳了一声,也只得点头让他回去了。

“皇叔节哀。皇叔且先归国治丧,其余的事,且留今后再议吧。”

处理完这一切他疲惫至极,摇摇手让臣子们散了。不多时梁王世子的尸身也被移走,喧扰的驿馆立即就空了。

舒无畏既被罚俸禁足,温钰自然就不可能公开回摄政王府的。他只有在驿馆中先缓过劲了,再返回他的紫阳殿。但人群虽走,哀戚的氛围还在,空气中残留的香烛气味提醒他这里片刻前还刚刚有过个死人的。

这味道让他沮丧,与诸侯国的第一轮博弈他并未占到多少便宜。以梁国之富强,梁王挟失子之痛归国,今后说不定还是个后患呢……

想到这些温钰便觉头疼,他的心开始怦怦的跳,不由闭上了眼睛。

他在椅上静静坐着,一双手忽从背后扶住了他的肩膀,一个声音在他耳畔轻叹。

“你何必亲自过来?现在倦着就别再想了,好好的先歇一会。”

那声音让他有些怔忪地睁开眼。

“你怎会还在这呢,长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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