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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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僧袍3

借,求人畏,开口难。即使同学也不好意思。他搔首弄姿,像个蹩脚的演员。拽衣角,咬嘴唇,扔下标书,圈成筒状的标书打了一个滚,落在地下。在桌子上,青灯和书相伴,那是师父的命根子。转身,弯腰,拣起标书,拉椅子坐下,伸出的脑袋和青灯在一起,脸颊贴着桌面。在脑海里,同学的影子浮现又闪过,像人在车子上看路两边的树一样。是闪过,也是翻过,像翻书一样。翻之前,他发现一线希望,翻完之后,倒反没有一点头绪,不知道怎么开口,跟那个同学借钱。家有黄金,外有等秤。那是俗话说的。谁家有钱,谁家没有钱,只有天知道,那是我张和尚说的。即使有钱也不是说投资就投资的。不是承包人会来事,而是发包人想赚钱。投资需要钱,但是有钱不一定投资。因为投资有风险。愿不愿意投资取决于投资人对获取利益期望和承担风险的能力评判。有一个公式,可以测算风险,同学都知道这个公式,在上大学的时候学过,但是,公式是公式,现实是现实,能力大小是一回事,期望值高低又是一回事。再说,小商铺和大项目动用资金不一样,投资人和打工者承担享受权利义务不一样,愿意投资的人和不愿意投资的人不一样,愿意打工和不愿意打工不一样。主体不一样,希望不一样。手头的钱有多有少,承受力有大有小,。投资不是试验,而是真金白银。要么赚钱,要么赔钱或者持平。投资不是怀孕,而是消除风险的经过。如果用棒和纸测试女人有没有怀孕是科学。那么用质疑和要求充分及时披露信息就是控制风险的杀手锏。普天之下,那个人愿意公开自己的财富的来龙去脉。不露富是共识,财富不用自己证明。你不露富,旁人也知道。脖子上套一圈金灿灿的项链的人不一定是有钱人,衣着朴素者说不定是百万富翁,拿了医科大学本科文凭的未必能够搞定一个小小的感冒,经济学家炒股负债累累的例子屡见不鲜。再说,家里的别墅或豪宅不能背着出入社交场合,腰缠万贯不会在额头刻字示人。双手离开膝盖,面颊受力,特别痛,他抬头。突然,眼前一亮,像闪电似的,一个念头掠过他的心际。抬胳膊肘,猛拍大腿,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他觉得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显示谁有钱谁没有钱。这个地方不在天边,而在眼前,全市大街小巷都有,寺庙门口就有。这个地方是单位,像测试女人怀孕的棒和纸。这个地方是银行。出入银行的人应该都是有钱人。不然的话,到银行做什么。钱,是纸币,甚至连纸都不需要,电子货币。钱,在不同主体间穿梭或穿来穿去。钱,在银行集中和分散。找银行才是硬道理,不找银行找谁,舍此复何从。噌,他跳起来,往外走。不找银行是一个错误。他决定找银行碰碰运气。刚到门口,又转回来,去银行之前,需要估算了一个数字,除了保证金之外,还有承包金,加在一起是一大笔钱。谁一下子拿得出,只有找银行了。他转身。

啪,一麻雀飞入,绕梁三圈,往外冲,撞窗户玻璃上了,

推开两个门,让道于麻雀,麻雀夺路而逃。他离开师父房间,

下午,在银行营业部门口,来往的人,行色匆匆。漂亮的女孩站在不远处,得体的工作服,除了包裹一颗少女之心之外,还有火一样的热情,像亲人一样。大厅的小姐都非常热情,热情掩盖了惊讶。噌,噌,他进门,转身,躬身,开门见山,他问:小姐,贷款部在哪里

回过神来,漂亮的女孩问:你是房子抵押贷款吗

眼眶里藏着两根水泥桩,他掉转挎包,说:房子抵押贷款在哪里办,非房子抵押贷款又在哪里办

举止得体,像军训过的新兵,漂亮女孩说:买房子,或者房子抵押贷款,在一楼就可以办。如果是企业的话,就要预约,你有预约吗

蒙了,他伸一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问号。此时此刻,一贯倡导的那个没有错一点使不上劲了。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贷款部,什么对公,什么个人,这些词是第一次听到,在少林寺,在师傅面前,即使嘴皮子不是最利索的一个也不算拙嘴笨舌的一个。在这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来贷款没有错吧,银行有钱没有错吧,我跟银行借钱也没有错吧。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自己一套口头禅在寺庙管用,在银行不管用。路数不对,怎么办。有人上楼,有人下楼,上楼的时候,那人愁容满面,下楼的时候,那人喜上眉梢,喜笑颜开,像怒放的鲜花。转身,他发现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漂亮女孩不在身边了。看看去,不能白来一趟。噌,噌,他上楼。抵押贷款顾名思义要抵押物,我有抵押物还找你干吗,这不是锦上添花吗,不需要锦上添花,我要的是雪中送炭。你说企业贷款要预约,我还没有承包了,哪里来的企业啊。

在二楼中间有不带靠背的长沙发,黑色皮面,貌似非常柔软。装模作样,若无其事,他上前一步,坐下。在低矮的柜台里面,工作人员埋头填单子,敲章,干完上一单,接着干下一单。在低矮柜台外面,顾客低头填单子,敲章,一单又一单。他起身,下楼,离开银行。

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回到寺庙。在门口,买了二馒头,挑在指头上,摇摇晃晃回宿舍。

推门,进屋,扔下馒头和小包,倒在床上,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来到一个广场,坐在那里,一个人坐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从他面前走过,今天已经是夏天,昨天是夏至节。他没有穿袈裟,上衣穿的是黄体恤衫。开始有人议论,说他是一个不怎么守规矩的和尚,那是几个月前,慢慢人们就习惯了,不再议论。他来到这个寺已经整整八十天了,这八十天是怎么度过的,有个孩子经常来到他住的地方,和他聊天。今天孩子没有来,有个孩子在跟前热闹许多,没有孩子在这里,非常寂寞。他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觉得无聊,走出屋子,来到寺前广场,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已经几个小时了。

寺里的草按照人们的要求生长,一大片的草刚刚被割草机修剪过。草是这样,树更是如此。他也在草坪上忙,不是操控那台叫起来像黄蜂的割草机,而是在锯树。从他身边过的人都要抬头看看,人们害怕天上会掉下被锯掉的枝桠。

张师父,你下来吧,孩子在树底叫他。

什么事,就要完事了。王大鹏,你能不能帮我把那把大锯递一下。张和尚说。

和尚把绳子放下去,他把自己的两条腿岔开,骑在树干上,俯视地面。

是不是那把。孩子问。

不是

那边的那把。孩子问

对,就是它。最大的。和尚说。

天空洒下雨点,在地上变成一个一个圆圆的圈。有人打着雨伞从他们面前走过,这些人也住在寺里的。这些人认识孩子,和孩子打招呼。一个居民和和尚混住在一起的小区。三层的楼房有四橦,住楼房里的居民开着小汽车去上班。平房就在大门口,进门就是一排平房。中央那间比其他的都高,就是大雄宝殿。张和尚就住在大雄宝殿的后面,孩子住在前面。在平房和楼房之间是草坪。水泥路路边有路灯,路灯在树和树之间。

王大鹏,今年15岁。家长送他来的时候,还是学龄前儿童。他不是天天在这里,只是每年的两个假期才来这里。有时候,星期天也跑到寺里来,找和尚聊天,在寺里吃住。寺是宗教场所,但是和社会上的单位没有什么区别。寺有收入和开支。在王大鹏的心里,这里就是天堂,他不知道寺有多少收入,有那些开支。他也从来没有问过父亲,有没有向寺里交费用。

张和尚还没有领过津贴,据说,有津贴的,其他和尚在领取。他没有问主持,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开口。他看到寺的光景也不怎么样,心里上就收紧了一些。晚上,望着蚊帐的顶,久久不能入睡。他才年过半百的人,老当益壮的。他爬树就像猴子,不仅仅会爬,还有本科文凭。

以前也在别的单位干的,有的长,几年,十几年的,有的短,几天,几个星期。也在一个单位干过八十天。

他从树上往下滑,一点点往下挪。绳子是套在树杈上的,绳子的两头都着地。他双手抓两股,不能抓一股,抓一股会掉下来的。也有的和尚把树杈当滑轮,下面用人扯,把人送上去和放下来。也有用工程车的,不过要给人家园林单位交租车费用。

他到了地面,收拾刚刚锯下来的枝桠,孩子帮助他捆柴,扯绳子。

什么事情,张和尚说。

我爸爸想见你。孩子说

他人呢

晚上让司机来接你。

还派车子,什么事情,你知道不

去了就知道了

其实,他这张老牌的本科文凭已经和他的年龄不相称了。再过几年王大鹏也会大学毕业,毕业后读硕士博士。他看看孩子,自己打了个寒战。他知道自己的修养,也知道自己在孩子以及孩子家长心目中的地位,但是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已经换过几个单位,唯一能够出示的还是那张老文凭。他在心中暗下决心,在这个寺干出一些成绩来。想到这里,他觉得不能够出去。

王大鹏,今天晚上寺里开会,不知道主持是否批准我外出。张和尚说。

要不要我替你说去。孩子说。

我呢,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为寺里做什么贡献,真的不大好意思张这个口。张和尚说。

你没有贡献,我有啊,

你回去告诉你爸爸,说我今天晚上去不了。

他把掉在地上的残枝集中起来,看样子今天是干不完了,除非连夜加班。

这些树枝经过几天的太阳曝晒,就成了附近郊区一些小老板的加工烤鸭用的燃料,而且还是抢手货呢。这样做也是为寺里增加收入。

我看你不是去不了,而是离不开这些树枝。孩子说。

他望着孩子的背影,摇了摇头。其实,寺里收一些孩子也有那层意思,不过现在愿意来寺里的孩子非常少,寺里曾经搞过一些活动,也把任务分摊到人过,但是都没有多少效果。他非常无奈,没有什么好主意金点子。

路灯亮了,不是全部,有几只已经很久没有亮过了。

这几只不亮的路灯在寺和小区的结合部分的那条马路上,小区以为寺里会管,寺里以为小区会管。两家都把公共部位的路灯给遗忘了。

灯火辉煌的小区,从窗户里看去,屋里人影活动频繁,他们在准备晚餐。忙碌一天的人已经回到了家里,在厨房做饭。炸鸡腿的香味从那里飘起来,在寺的上空萦绕。寺里的食堂已经熄灯,和尚那里灯火黄昏,他坐在床前,瞧着那本道德经发楞。夜晚还是非常安静,他扔下道德经,恍恍惚惚的,来到一个酒吧。

你不能进去。保安说

我去找人。和尚说。

往保安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一张,他就进去了。里面人不少,不少人挤在一起,在昏暗中,在舞台上的乐队奏起的旋律中,他们摇晃着。手里都拿着酒瓶,时不时的喝一下。跟着大火一起摇头晃脑,他一口气吹了八瓶啤酒。他继续往前走,看见一个没有门的房间,这是半开放包间或者卡座。卡座桌子上摆在一堆啤酒瓶。他路过有门的房间,那是包间,包间里的男男女女头发非常夸张,在昏暗的灯光下,脸是彩色的,像一幅油画。他们没有醉,不是买不到醉,而是时候不到。他们的目光炯炯有神的,发出绿光,像黑夜里狼的目光一样。他顺着走廊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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