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44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借来44

20161204增删

出锅,烧排骨用高压锅压,众所周知的事情,多久才烂,没有几个人说得上来。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学会了做菜,与其说学,不如说被逼无奈。那年,张妈不在七里庄,在徽州佛学院儿子家。吃香的喝辣的,一年半载不会回七里庄。张爸在七里庄,一点辙没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张弟在外面打工,一年到头不回家,即使春节回家也呆不了几天。撼天不动,喊地不灵,怎么办?求不到人,只能求己,硬着头皮买菜烧菜做饭。一回生二回熟,知道讨价还价了。一天,又一天,挽一小竹篮,上街。早起,买菜或者上菜园子捉菜。采摘或者买菜回来,蹲在门口或者坐在天井,弯腰择菜,舀水洗菜,磨刀切菜,然后淘米,米下锅,水米比例的稳定是在几次教训之后。开始,粥不粥,饭不饭,即使夹生饭也只能咽下。几次夹生饭之后,掌握了做饭技巧。至于爱上了做菜及喜欢掌勺,那是半年之后的事情。如今,家里来客,招待设宴都是他掌勺。一桌二桌菜不在话下,五桌六桌也没有问题,连村上做酒席都请他。张家所有的人都到齐的话,有几十个呢。吃起来,像一个食堂。玩起来,像麻将馆。人多眼杂不是麻烦,而是给张爸提供一个练手的机会,凡事都有第一次,像大姑娘上轿一样。嫁他,不图钱,只图力气。对他,张妈没有什么奢望,也没有什么失望。养一群儿女,张妈没有想到。子孙满堂,张妈更没有想过。苦尽甘来,好不容易,张和尚还俗娶妻生子。之前,为了带孙子,张妈离开了家。现在,孙子大了,张妈回七里庄来了。

张妈来到厨房,转一圈,无从下手,退后,靠墙边,免得挡路。杵在那里,像电线杆子。即使指指戳戳也无人听,不像领导干部。张爸颠勺,装盆,扭头,调侃说:领导。检查工作来了。张妈微微一笑,说:菜淡一些,都吃得比较淡。

张爸说:知道。

张妈说:留一点出来

张爸心领神会,说:老四回来吃饭。

张妈转身,说:老四说回家吃饭,还是留一点出来吧。

为了农家乐,去了乡政府。在门口,老四张弟遇上兽医,见面没有寒暄,直奔主题。兽医掏出手机,翻电话号码。兽医转身,往里走。

记下号码,哈腰,以示感谢,张弟转身往外走。提腰带,憋住,转一圈,又一圈,松裤腰带,解决了。转身,鞋跟断掉,一高一低,怎么走路。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一拐一拐的,像瘸子似的。

农家乐成立或者创立,需要到县城敲公章。开公司的人都知道,个体户也知道。大家都把它称之为走程序。具体内容是一共12张表格,敲12个公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没有钱。不说县城里敲章,不说乡里敲章,就说村里敲章吧,一般而言,村里敲个公章也要意思意思。公章拴在村长的裤腰带上,此举为了杜绝私盖。自从改革开放之后,村长外出打工见怪不怪,村长不在,公章怎么办,一是人走章走,章随人走,人在章在。换句话说,带到外面或者工地,另一是人章分离。把章交给别人保管。第三是把章切开,分别由几个人保管。欲盖章得找几个人,凑到一起才能盖,缺一不可。事实上村长只是在村范围内管用,出了村就不管用了,不好使,带着章也是一个累赘,与其带在身边,不如放在家里,于是,把公章锁在家里的抽屉里。一年半载不回家,想盖公章也没辙,实在憋不住的,只能千里迢迢找村长。不方便,对谁都没有好处,这个做法得改。七嘴八舌,大家想出一招,公章放在村上,托人保管。由村长他爸保管,他老人家最合适不过。对村长而言,肥水不流外人田,省心,放心。对村民而言,他年纪大了一年四季都在家,随叫随到,想敲就敲。之前,敲章,不收费,之后,盖章收费了。再往后,只要意思意思,谁都可以敲一下。

在七里庄,盖章一条烟,不成文的规矩。在县城一个下午,才敲了8个,已经算快的了,自从有了行政中心,敲公章一条龙了,把不同部门集中在一起,流水作业,像工厂的生产线一样,正是这个一条龙,张弟那12个公章很快敲完。换了几年前,没有这个行政中心,没有这个一条龙,那这12个公章有你敲的了,不说一年半载,不说生个小孩会走路了,差不多也要几个月的时间。

把敲好公章的表格装进小包,把没有敲的表格拽在手里,拐弯,上楼,啪,包掉地下,背带断了。在乡里,鞋跟掉了,在县城,包带断了,出师不利。离开行政中心,已经黄昏。还有消防部门的章没有敲,紧赶慢赶也来不及了,传达室的保安告诉他,明天再来吧。他杵在门口,像电线杆子似的,看着下班的人往外走,看着汽车往里面开,满脸全是沮丧,眼睛射出愤怒,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你急人家不急。从农村来,来来回回大几十里近百里地,你辛苦,人家不辛苦。谁知道你辛苦,像你不知道人家辛苦一样。知道又怎样。工作人员是拿工资的,能够拿好处的只是少数,拿工资的,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为了你,给你一个人加班,可能吗?谁给加班费啊。看抓在手里的表格,又看紧闭的大门,没有办法想,只能回家,他离开门口。

是回七里庄,还是在汽车站露宿,犹疑了,是走着回,还是搭车,即使搭车也摸黑,因为下车之后,还有一截子路要赶,那路不通车。换句话说,公交车不到位。

到村口,已经半夜三更,走进死一般的村庄,月白风清。路过邻居家门口,从门缝里漏出一线光,从里屋传出几声狗吠。抬头,月亮挂树梢,灰蒙蒙的,低头,手表指针显示,半夜了,是半个地球人的休息时间。明朗和暗黑,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顺利,不顺利,都可能遇上,不去想他和绞尽脑汁都在心里打鼓,突然,脑袋撞到自家的门。奇怪,门怎么开了。心,提到嗓子眼,不祥的预兆,笼罩头顶。蹑手蹑脚上前了几步,弯腰拾起地下半块砖头,哎,客厅门也开着,屋子漆黑,月光照不见屋子里面,什么也看不到,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挪,突然踩到一个棍子,他心里暗喜,扔下砖头,蹲下,摸起棍子,由砖头改用棍子,鸟枪换大炮。说时迟那时快,灯一下子亮了。

满屋子都是人。

张和尚,王丽英,张寡妇,张爸张妈,宝宝和皮皮都出来了,墙角,犄角旮旯,窗帘底下,桌子底下冒出一颗颗脑袋来。大家围住他,拽他,扯他,推推搡搡,让他坐下,其他人也拉椅子坐下。桌子在屋子中央,蛋糕在桌子中央。一个大蛋糕。谁过生日。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张弟激动不已,噙着泪花,淌出泪水,看大家,又看手里的棍子,哎,长叹,摇摇头,扔下棍子,说:等我,不休息等我,还买大蛋糕。

走上前,拉起他的手,张和尚说:都有此意。都想你过得好,农家乐办起来,日子会红红火火。来,你操刀吧,分了这个蛋糕。

接过刀,脸上的沮丧荡然无存,眼睛射出幸福,调侃说:吃夜宵,来,宝宝,皮皮,吃宵夜。

接过儿子递给的蛋糕,张妈说:大家声音小一点,邻居都睡觉了。

事实上,没有赶上末班车,在车站门口转悠,像无头苍蝇一样,摸口袋,冒汗,浑身不自在。不摸不知道,一摸下一跳,口袋空空如也,脱下衣服,翻开所有口袋,忘带皮夹子了,换句话说,没有带钱。那怎么办。于是,他只能坐起11号公共汽车,用两条腿走回七里庄。从县城到七里庄是三十里地,在没有汽车的时候,走这些地算不了什么。不说三十里,即使二个三十里也不在话下。跋山涉水家常便饭,千里江陵一日还小菜一碟,小小竹排,马车牛车,11号公共汽车各取所需。走过,五十里,一百里。淌过扬子江。自从有了汽车电瓶车,自从有了自行车摩托车,走路不多了。想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开车接一下,手机没电了。没有公共电话,没有熟人,一切都很无奈。咬咬牙,狠狠心,一跺脚,走回家了。没想到,一踏进家门就得了一个惊喜,一下子化解了一路上带来的疲倦,一下子信心倍增。发完蛋糕,走到爸妈面前,眼框里像打入了几根水泥桩,眼睛射出坚毅刚强,说:妈妈,儿子没有本事,一大把年纪了,却一事无成,在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办成一件事情真的不容易,进门的时候,我已经灰心丧气,之前,恨这些敲公章的,害的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脚上全是血泡,现在,不恨了,明天接着敲章,你们让我重拾信心,你们点燃了我心中已经熄灭的火把,妈妈,我向你保证,一定把农家乐开起来。

张和尚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好样的,挺住。曙光在前面。

王丽英努努嘴,说:给他倒酒,敬他一杯。

张寡妇点点头,端起酒杯,说:生日快乐,我敬你,祝你农家乐早日开张,来,喝了这一杯。

张妈说:差不多了,洗洗睡吧。

两孩子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驱车送张弟去县城敲章。出村口,拐弯,来到十字路口,王丽英把握方向盘,踩刹车,问:走东路吗?

张弟说:随便,西线好走,不过,路远一点。

一个事情都有两个面,有点事情还不止两个面。走东路,近一些,但是,沿途工厂多,上下班的人,拉货的踏板车,逆向行驶的汽车,应有尽有,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一句话路况不好。西线,路况不错,开起来爽快,沿途风景,目不暇接,不掉叶子的树,郁郁葱葱,掉叶子的树,干干净净。秋风送爽,一路阳光。稻香,沁人心扉,稻谷,穗大颗粒饱满,金灿灿的,丰收在望。风景如画,微风习习,树影婆娑,路上的车子及行人,擦肩而过,像在水中荡漾的船,像在风中摇曳的柳,一幢幢房子,鳞次栉比,一片片稻田,金色的海洋,收割机在田间地头来来回回,引擎轰鸣。乘风破浪,像一只帆船,滚滚稻穗,漫山遍野,起起伏伏。像大海的波浪,走西线,快。一转眼,到了县城,下车,直扑行政中心,他敲公章去了。

掉头,走上岔道,踩油门,她继续赶路。

徽州,学校,孩子在等待。

七里庄,张爸张妈家,白墙,红瓦,堂屋粉刷一新,门前,地面硬化,清一色水泥地,干干净净。屋后,一片蔬菜,二个草堆,三行大蒜,四排韭菜,五陇白菜,菜园子焕然一新。树叶子掉一地,太阳公公起得晚。

张妈在睡觉,孩子也还在睡觉。张和尚在厨房张罗早饭。

头一天晚上,他和张寡妇说好了,早上他做饭,她不用起来,由他张罗,不用她张罗。让她多休息一会,分享秋意。妻子只能早起,要赶回学校上课。老四张弟去了县城,搭妻子的车。淘米,下锅,熬粥,锅盖冒气。爸爸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早饭相对比较简单,没有什么菜要做。

从地里拔了几个萝卜,洗干净之后撂在桌子上,手扶椅子,望着锅盖,张爸,说:拌萝卜丝,弄一个酱菜吧。

张和尚捋起袖子,和面做馒头,双手沾满面团及面粉。桌子上全是面粉,洋洋洒洒的。这种做法,一点不新鲜,而且遭妈妈极力反对。

家庭做馒头和食堂做馒头不一样,食堂和家庭烧菜也不一样,厨师回到家里不做菜,不是不想做,而是没法做。食堂和家庭不一样,不仅仅锅不同,而且还有很多其他的不同。炉灶不同。火力不同,火候,用油也不同。用惯了食堂炉灶的大火,用不来家庭炉灶的小火。弄不好的话,不是把菜烧糊了,就是没有烧熟。蒸馒头不一样,食堂做馒头是半机械化的,和面,发酵,醒面,都用一套机械,即使擀面也和家庭不一样,食堂是摊开来擀的,满桌子都是面粉,而家庭是在一个盆里或者桌子一角,即使放在桌子上,也是小小的一块面积,哪有满桌子全是的。做法不一样,食堂做馒头不仅仅用刀切,而且还要抹油撒葱花。家里都是简简单单的白馒头。刀切出来的馒头,整齐划一,张和尚一以贯之。张妈也是刀切,几十年如一日。

水开了,满屋弥漫水蒸气。揭蒸笼盖,舀水,铺垫子。把切好的馒头装进蒸笼。一般而言,农村的土灶,都是两口大锅,熬粥用了一口,蒸馒头用一口。倒是不多不少,人尽其才。之前,家家户户是大锅。现在,这样的大锅已经不多见了,都烧煤气了。不烧煤气又能怎样,山上已经没有树可砍了,连山都秃顶了。之前,人不怎么秃顶,山上郁郁葱葱,现在,头顶不那么茂盛的人不在少数,秃顶的大有人在,而且,流行秃顶。对山而言,即使流行也不可以秃顶,山,不流行秃顶,为了保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