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借来50（下）
20180301
索性断了大家的念想，清除留在脑海的垃圾，从此离开这里，从此不再向往。说实话，多少个日日夜夜，不说挑灯夜战，不说不分昼夜，就说苦苦寻求吧，为了这些韧性食材，他吃了不少苦，跋山涉水，鞋都穿破了好几双，脚都磨起了泡，之前，血泡渐渐地变成老茧。踩到地下，锥心痛，现在，脚指断了，没有知觉。不说是用生命换的，也可以说是用鲜血换的，怎么可以说丢就丢了，再说，东西已经出来了，不算是大功告成了，也算是一个成果。成本太高了。价格可以高一点，说不定有人喜欢吃，不在乎价格。不管怎么说，那是大家的辛苦换来的，也算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啊。怎么说丢就丢了。他走到矮柜前面，慢慢地蹲下，用手抚摸着大包小包。
咚咚，有人敲门。
谁？
我。
拉开门，见厨师杵在门口，手里拎一空盆。
他明白了。
厨师说：大受欢迎。
嗯，你进来。
厨师进门，蹲下。
这些大包小包都是他的心血，都是做试验用的韧性食材添加剂。他蹲着，眼眶里盈满泪水，眼神黯淡无光，吧嗒吧嗒泪珠掉在地下，地下湿漉漉，他瘫倒在地，侧身，从矮柜里掏这些包包，一包又一包，轻如鸿毛的包包，到了他的手里却如此的沉重，像哑铃一样。厨师站起来，退后，抹眼泪，另一个厨师上前，蹲下，耷拉着脑袋。大家都是一样的担心，不说集体结晶，不说你张和尚没有权力这么干，就说为了以后打算吧。目前没有前途，不等于以后没有前途，目前成本太高，不等于以后成本不会下降，大家都觉得必须阻止张和尚的行为，不能让他毁了集体结晶，不能让他毁了这么多年的大家的心血，必须保住命根，必须留下种子，食材就是种子，配比就是命根。
老板，起来。让我来。
我知道，你们都误会我了。
不能毁掉。
停止试验，不等于毁掉。只是打包锁起来。从今以后，谁都不许提它。
大伙摇摇头。
张和尚慢慢地站起来，发现气氛异常，一个个都横眉竖眼，黑着脸，乌云密布，像六月天似的，暴风雨就要来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让暴风雨来得猛一点。空气正在凝固，冲突一触即发。
和尚摆摆手，苦笑，说：大家冷静，听我说，我呢，没有办法把这个事情做下去了，在场的各位也一样，都没有办法做下去。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成本会下来的，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种子会发芽，生命会延续，为了让我们研究的成果生根发芽，我决定，停止试验。我们的技术不会油干火尽，我们的智慧不会毫无用处。我相信，大家都想说点什么，其实，你们的脸上的表情已经说了一切，一个个都黑着脸，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连我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我死不了，试验做不下去了，我不能死。即使我死了，还有大家，你们都比我年轻，年轻就是本钱。你们说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当然世界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这话大家都耳熟，都听过。我把这些食材掏出来，不是毁掉，而是分给大家。这是集体智慧，这是集体结晶，本该大家分享。你们拿到这个配方，拿到这些食材之后，好好保管，尽可能不断创新，降低成本，总有破茧而出的那一天。豆制品排骨的明天是美好的。来，这是你的，那是他的。都拿走。
说完，他扭头转身，离开实验室。
不拿白不拿，
怪可惜的。
走。
厨师拎起大包小包。离开实验室。
秋风黄，秋意浓，寒意来得比往年早，城里不知季节变换，在午后穿短袖的不在少数，已经穿上了外套的大有人在，这个季节，穿衣乱套了，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不穿就不穿，张和尚在家，没有穿什么，只穿一条裤衩，他坐在椅子上看报纸。茶几上有两个茶杯，王大鹏才走，这次是一个例外，王大鹏是一个慢性子，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离开，不像他的风格，要么不来，一来就不会马上走，不呆几天，不可能走。王大鹏离开之后，张和尚陷入沉思。不是食堂的事情，而是金陵大理寺的事情。明德大师回到大理寺了，昨天在寺院餐厅召集众僧开会，在寺主持大师扩大会议（主扩会）上，主扩会相当于常委扩大会议或者董事或者股东代表会议，发表重要讲话，部署今冬明春重要工作，会议精神内容相当于老百姓修水利的事情。在会议上大师讲了佛学发展观，在讲佛学发展观之前，先向大会汇报了这次云游的经过，大师云游就像领导出国访问，凡是访问都一样，都是圆满成功。大会讨论了人事制度建设和监督细则，高僧明光主持会议，王大鹏以施主代表的身份列席了这次会议。事实上大理寺的施教区在金陵，而少林寺的施教区在徽州，事实上这个界限也是相对的，自从宗教改革之后，这个界限越来越模糊了，重叠现象非常突出。扩大自主招生之后，都在满世界招生，香港的大学到内地招生，台湾的大学也有大陆学生，美国，加拿大向大陆学生示好，在世界各地，在海外，都有中国学生的身影。宗教和学校一样，国界不是问题，之前天主教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在中国发展信徒，佛教从印度来到中国西藏，在西藏世代相传，之所以来到内地的佛教得以迅猛发展，是因为大师不遗余力的推广。大理寺，这么多年了，一直发展着。大理寺能有今天，与历代高僧大师的努力分不开。与大理寺的善男信女的支持分不开。大理寺的信徒香客来自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无独有偶，少林寺不甘人后，少林寺的大师不忘初心，勇于创新。少林寺的僧人走出国门，将少林寺文化发展到海外。这些僧人在外国发展。推广少林寺功夫，让少林寺的功夫融入当地文化。收徒，教导，习武，强身健体。积极向上。城市有边界，国家有边界，进步文化先进思想音乐舞蹈没有国界。再说，篱笆墙正在破除，自由公平取代保护主义。徽州少林寺，金陵大理寺，有别于其他地方的大理寺少林寺。在历史上，大理寺是衙门。在本书，大理寺是寺庙。在观众心目中，少林寺是电影，在本书，少林寺是寺庙，而且它不是河南的那个寺庙，而是徽州的一个寺庙。
不提篱笆墙也就算了，一提篱笆墙就来气，当年，为了吃商品粮，多少人丢掉尊严，用自尊换取吃商品粮的户口，一旦有了户口之后，就歧视那些农业户口，在吃商品粮的和农业户口之间，有一道坚不可摧的篱笆墙，农业户口的姑娘不嫁吃商品粮的，吃商品粮的娶了农业户口的，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目前，这道篱笆墙慢慢地拆除了，自从不发粮票之后，篱笆墙就土崩瓦解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建筑起了这么厉害的一道篱笆墙？大理寺没有这个能耐，少林寺没有这个能耐，佛学院没有这个能耐，发粮票的机构有这样的能耐，机构一直在建造篱笆墙，机构有施教区，都不叫施教区，都叫行政区，就行政区而言，有一般行政区和特别行政区，有功能区和管理区。行政区，厉害着呢，大到飞机导弹，小到住房子生孩子，事无巨细，统统管着。学校，企业，寺庙都模仿它们，这个会议，那个会议，这个委员会，那个委员会，应有尽有。不妨举一个栗子，有一个教育局长，到学校视察，为了迎接他，学生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训练了一个多月，一切做法都是模仿国庆大阅兵，那天，局长坐着改装的桑塔纳，威风凛凛的来了，一亮相，挺有范儿，嗓子洪亮，喊了一声同志们辛苦了，学生高呼为人民服务，前呼后应，局长感觉挺好，学生有口难言，只好偷偷地把视频发到网上。局长又来一句同学们好，同学们齐刷刷地高呼局长好。除此之外，还有山寨天安门，山寨人民大会堂，山寨纪念堂，诸如此类。少林寺，大理寺比较清醒，保住了自己的一些东西，不山寨，不假冒。但是，大理寺也好，少林寺也好，都不在真空里，而是在现实生活中，难免有生活垃圾和这个那个垃圾。虽然说与世无争，四大皆空，但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多多少少要收一点香火钱的。别的不说，就拿这次会议来说，明德大师让王大鹏列席，就是一种模仿或者创收模式。王大鹏受大师委托，来徽州，连夜出城，去佛学院张和尚家，表明来意就拉开，匆匆忙忙。
请张和尚到大理寺出任监院。几次三番发邀请，弄得他心如乱麻。陷入痛苦的思考。是去，还是不去。
都还俗了，又要，
他坐在椅子上发愣。
之所以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是因为无法说服妻子及岳父岳母，如果妻子答应，那么走马上任没有悬念。
想要妻子答应，那是痴人说梦。
他摇摇头，苦笑。
只有自己先坚定下来，才能说服他人坚定不移。就去金陵大理寺当监院而言，在周边的人中，有的是支持，有的反对。七里庄那一头算是稳定了，弟弟的农家乐不用拆迁了，这样也好，丢开一头，至于有没有生意，那另当别论了。那是他自己的经营方式方法的事情了，爸爸妈妈不会反对自己的决定，当年，自己当和尚，爸爸妈妈心有不甘，但是又能怎样，还不是当了和尚。今天，要去大理寺做监院，他们还是这个态度，拥护也好，反对也好，那又能怎样。王大鹏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仔细想想，王大鹏说的有道理。大理寺也算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寺庙，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监院，人家不可能一直空着等你的，事不宜迟，得赶紧做出决定，此外还有食堂承包合同就要到期，面临要不要续签的问题。如果去金陵，那么就不续签，如果不去，那么考虑续签，他想。
冬天来得比往年早，有它自身的道理，紧赶慢赶就是为下今年的第一场雪，没有续签食堂合同，也没有说服岳父岳母，妻子半推半就，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儿子到挺支持他的，毫不犹豫站在他的一边。在佛学院宿舍楼二楼房间，那是一套三室一厅老房子，这里已经没有午饭吃，厨房还是那个厨房，客厅还是客厅，卧室还是卧室，不过已经人去楼空，连灶台都不在了，一般而言，白天都不来这里，只是晚上来住，他要在这里度过最后几个晚上，然后去金陵上班。此去何时归，归期有多远，只有天知道。房子是房改房，买下之后，装修过二次，一次简单弄一弄，一次精装修，之前，有卖的打算，想换一套大的房子。现在，即使想卖也没有意义，再说一时半会也卖不掉，房子产权归了孩子名下。那是妻子建议的。之前，妻子想调徽州上班。调动工作的事情却没有着落，现在，妻子在徽州一所学校当老师，这样一来，和她父母亲住的比较近了，孩子也随之去了徽州。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暖意。弯腰，开橱柜，拿一些旧衣服盖在没有搬走的旧椅子上，转身，低头，睹物思人，眼圈都红了，曾经的岁月，多么的温馨，妻子儿子，一家三个，其乐融融。今天，妻离子散，悲凉又凄惨。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尽快离开这里。
转身，关门，下楼，他拉开车门。
雨雪过后，地下湿漉漉的，一点不像下雪，倒像下过雨，转晴之后，太阳更加红。还要在这间屋子住几天，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完事之后，就去大理寺上班，